苦役军齐声呼喝。如今的苦役军可不是刚从矿井里放出来时骨瘦如柴的饿鬼模样了。吃了几个月荤素搭配的军中伙食,这些契丹汉子,迅速恢复了本来模样,一个个身材高大,肩宽背阔,和对面的女真武士比起来,犹有过之。
正因为如此,苦役军和金军的第一次碰撞,就让宗弼大吃一惊。一个照面,落马的金军明显比苦役军更多。
看到萧山舞动马刀,一连砍翻七八个女真兵,宗弼不由大怒,正想催马直取萧山,却被杨再兴和韩常手持大枪拦住去路。三人转眼间斗了几个回合。
就是论单挑,宗弼也不是杨再兴的对手,何况再加上一个和他伯仲之间的韩常。错马而过的短暂时间里,宗弼身上就多了三个伤口,两枪是杨再兴戳的,一枪是韩常刺的。虽然并不致命,却也让宗弼心惊不己。
更让宗弼无奈的是,杨再兴和韩常吃准了他。他们领着百余名亲卒,硬是在金军之中转了一个圈子,追着宗弼的屁股杀了上来。
宗弼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只能催马急冲,杀穿护民骑兵之后,立即撤回另外一个尚未出击的万人队之中。
杨再兴韩常今天似乎吃定了宗弼。他们领着亲卒,追着宗弼的屁股同样杀进了金兵万人队。
虽然一个个女真悍卒上来阻挡他们,却也没有延缓他们多少速度。
杨再兴心知肚明。宗弼的两个万人队皆是女真精锐,论战力绝不亚于三千黑甲,六千苦役。若不能擒贼擒王,一旦双方展开混战,败的绝对会是护民军。
正因为如此,两个人就仗着绝世的骁勇,在万马军中就是追着宗弼不放。
宗弼气得哇哇怪叫。他是大金第一勇士,自上战场以来,哪次不是他追着敌军的猛将悍卒打,今日竟然反了过来,他被杨再兴韩常紧紧追住,根本不敢停马一战。
大队护民军骑兵,则在萧山罗延庆以及刘义芸的率领之下,和二倍于己的金人高呼酣战。双方迅速厮杀了十几个回合。
如果说罗延庆战前还对刘义芸有所怀疑的话,如今刘义芸用无畏的悍勇征服了他。刘义芸的一千骑兵其实远远比不上金兵,装备有所不如,战力也有所不如。可是在刘义芸冲锋在前的鼓舞之下,照样也和金兵硬冲硬杀,丝毫没有败落之象。
厮杀了一个时辰之后,双方骑军终于累了,疲了,开始各自整队退回步兵阵前。杨再兴韩常在这段时间里,追着宗弼在战场上大兜圈子,虽然都身负数创,但各自杀了数十名金兵。
护民军的骑兵正在往步兵大阵前后退时,刘忠领着一队亲兵跑到了刘里忙身边。
刘里忙指着正欲回营的护民军,意气风发地说道,“叔叔,等会儿,我也要领百余骑兵上阵,上杨矛子并肩冲杀。看到他们追得宗弼抱头鼠窜,真是带劲。我的手都痒了。”
刘忠脸上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那当然好啦。以你的勇猛,照样可以在金兵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咦,那是什么?”
刘忠抬眼看着天空,似乎天上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刘里忙仰头望天,却只看见阴暗的天空。
就在这时,刘里忙感到脖子一凉。他捂着被割破的喉管,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是用手指着刘忠,目光里全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的惊骇之色。
刘忠冷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你亲叔叔,为什么要杀你呢?为什么要出卖你呢?原因很简单,你就是个头脑简单却又心比天高的莽夫。就凭你的能力,也想和金国争锋,纯属白日做梦。我之所以降金不降岳,可不只是看不起岳飞的能力。而是因为护民军像支和尚军,不准烧杀抢掠,那样的大将军当着有什么乐趣呢?金国这边可不一样。他们不但愿意封我为万户,还准备赏赐我十名大辽亲王的女眷。哈哈,我早年受过契丹狗羞辱,如今终于可以羞辱他们的女卷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呢?”
说完这些话,刘忠又给了自己的亲侄子一刀,直接把刘里忙的脑袋砍了下来。刘忠提着刘里忙的脑袋,高声喝道,“咱们都是燕云儿郎,凭什么替这些没卵子的宋人卖命?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军甲,投靠金国,咱们每个人都有女人睡,再也不用躲在鸟不下蛋的燕山深处了。”刘忠本就掌握了这支军队的大半兵力。此时他振臂一呼,全军登时鼓噪起来。刘义芸那边也有他安排的人手,与这边呼应起来。刘里忙虽然也有亲信,但在猝不及防之下,哪里挡得住刘忠的蓄谋己久。转眼间就被杀了大半,只有小部分逃到杨再兴军中。
杨再兴见刘忠叛变,不由暗暗痛悔自己没听韩常罗延庆的好言相劝。不过这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催动骑军冲击刘忠的步兵大阵。但这些骑兵本就是杀得疲惫不堪回阵前休息的。如今再让他们冲击,不要说他们没有那个力气,也没列好冲击步兵的队列。虽然杨再兴领着数百黑甲冲到了刘忠阵前百余步,依然在燕山军的强弓攒射下败退回来。杨再兴身中数十箭,所幸盔甲坚实,保住了他的性命。
更要命的是,刘忠悍然发动的兵变瞒不过杨再兴的眼睛,当然也瞒不过完颜宗弼的眼睛。看到杨再兴后院起火,完颜宗弼哈哈大笑。“儿郎们,杨矛子的后军乱了。跟着我,咱们再冲一次。”
随着金兵和燕山草寇的前后夹击,向来没有在战场崩溃过的三千黑甲也被打崩了。伤亡近千,仅剩的二千余骑则跟着丢尽步兵的刘义芸退到了他在燕山的老巢。
六千苦役军在战场上至少就战死了四分之一。剩余的苦役军分成三路,在罗延庆萧山和耶律木哥的率领下好不容易才脱离了战场。
但在金兵的一路追杀下,也是伤亡惨重。二天之后,苦役军在幽州东北部的顺州会合时,竟然只剩不到二千骑。
面对如此惨败,萧山罗延庆耶律木哥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不由各自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