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海棠苑自然要路过芝兰苑。
秦铮在芝兰苑门口停下,偏头看着谢芳华,见她没有进去的打算,对她挑眉,“你不进去?”
谢芳华摇摇头,“我下午还要去书房看账本,哥哥找你商量事情,肯定是朝事儿,我去了也没大用处。你去吧!”
秦铮有些不舍,“你在哪个书房?我完事儿去找你。”
“你下午就没事儿?”谢芳华看着他。
“不见得有事儿!抓紧机会陪你。”秦铮道。
“我自己的小书房。”谢芳华丢下一句话,向海棠苑走去。
秦铮施施然地进了芝兰苑。
谢墨含正在画堂内等着秦铮,见他自己来了,对他打量了一番,请他落座。
谢芳华一路走回芝兰苑,也不关心谢墨含和秦铮要谈的事情,便径直去了书房。
谢芳华中午休息的时候品竹等人也跟着她休息了一中午,见她回来又进了书房,也一起跟着她进了书房。
一同又埋进了账本的山海里。
虽然给几人分配下去各自要管的事情,但是谢芳华与几人不同,要统管庶务,必须要将全部的情况都摸清楚抓在自己的手里,所以,每一本账本自然不能指望她们看过来禀告,而是自己都要趁着这几天的机会全部看过来的。
幸好谢芳华有着过目不忘的记性,而且一目十行,所以,看得极快。
她最先选择的是与朝廷牵扯的官商皇商。
矿山、盐运、粮仓、兵器、衣食住行等,凡是国家和百姓民生赖以生存的东西,没有谢氏不插手的,也没有谢氏不曾渗透的地方。
谢芳华一边看着一边感慨,越是看得多,对庶务深入得多,越是体味了皇室对谢氏为何恐惧。
南秦建国后,为何请谢氏辅助,短短时间内,便恢复了国体和国运。她以前只知道若没有的谢氏,就没有如今的南秦富国强兵。可是却也只是泛泛知道个表层,如今却是彻底的明白了,这中间士农工商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说秦氏攥了江山,百姓们山呼万岁,称秦氏为帝,那么,谢氏就是攥住秦氏咽喉的那个人。
这是名副其实的地下王国。
哪怕忠勇侯府只有一位老侯爷,一位世子,一位嫡出小姐,哪怕只有这三个人,可是,攥的却是南秦的天下经脉。
当初爷爷从朝堂退下来,哥哥也没趁机接替入朝,低调行事,也是有着自己的道理的。
谢氏的确是太强大了,再不收的话,难保有才华满腹之人趁机借助家族之势夺了江山。
虽然忠勇侯府忠心可鉴,爷爷、哥哥无心江山,但是旁支的人心却不尽然了。
可是爷爷一退再退,哥哥艰难支撑,皇上却步步紧逼,谢氏米粮就是一个好的例子,若没有谢云澜,皇上就尽数吞没了谢氏米粮。
皇帝只会觉得谢氏不是铁板一块,既然能吞了谢氏米粮,也能吞了整个谢氏,却不知道,当初是忠勇侯府有心剪枝,所以,皇帝才愈发不顾忌起来。也不会感激忠勇侯府后退避世,只会让皇帝看到除去忠勇侯府和谢氏的好处,变本加厉迫不及待地要除去。
若是谢氏再一味地退让,那么,必走前世的旧路。
满门倾覆,尸骨成山。
前世……爷爷和哥哥一定没料到退到最后的地步,会是那样的结局吧?若是料到,一定不会退。就如今世,受她的影响,爷爷改了心思,哥哥入朝,她没有谋反之心,可是却不会坐以待毙。
一直到傍晚,秦铮也没出现在书房。
天黑之后,谢芳华也累了,账本在一天时间,被她看了四分之一,也算是奇效了。
她出了书房,品竹等人也都各有收获,跟着走了出来。
海棠苑甚是安静,出了书房之后,谢芳华对侍画吩咐,“去看看秦铮可还在府里?没在的话,打探一下,问问他干什么去了。”
侍画暗想小姐这是也知道关心铮二公子了,这是好事儿,立即应声去了。
谢芳华回到房间后,躺在躺椅上闭目休息。
不多时,侍画回来,轻声禀告,“铮二公子在海棠苑待了半个时辰,下响时便被王妃派来的人给叫回了王府,刚刚不久前,右相府的李公子约他一起出去了,至于去哪里,还没打探出来。”
谢芳华想起答应李沐清要去见言宸之事,她摆摆手,“不用打探了,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侍画点点头。
谢芳华又问,“哥哥呢?”
“世子在铮二公子走后去了城外找云澜公子,如今还没回来。”侍画道,“我询问铮二公子的时候,知道小姐可能也要问世子,便顺便打听了。”
谢芳华对侍画很满意,“知道哥哥去找云澜哥哥做什么吗?”
“这个奴婢没问。”侍画摇头。
“摆饭吧!你们也累了,饭后都早早休息。”谢芳华摆摆手。
侍画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侍画、侍墨端来饭菜,谢芳华用罢了晚饭,看着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她便熄了灯,上了床。
今日这一日实在是有些累,脑中看过的东西需要消化一番。
她躺在床上没有睡意,将看过的东西捋顺了一遍,加深了些记忆。
一个时辰后,觉得差不多了,她便睡了过去。
夜半十分,听到外面有动静,不多时,房门被推开,有脚步声轻浅地向她走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隔着帷幔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无奈地咕哝,“秦铮,你大半夜不回府睡觉,又来打扰我干什么?”
秦铮来到近前,似乎带了熏熏然的酒气,伸手挑开帷幔,停住脚步,站在床前看着她,声音低沉低柔,“没有你在身边,我回府也是睡不着,不来打扰你,打扰谁?”
“你喝酒了?”谢芳华坐起身,看着他的模样,虽然屋中光线昏暗,但是她还是隐约能辨得清他不但喝酒了,看起来还喝了不少。
秦铮“嗯”了一声,开始脱外衣。
谢芳华蹙眉,伸手去拦他,“你要在这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