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五年,三月中旬
南北政府第二次和谈正式重启,以司马君,宋舟,楼盛丰为首的各省督帅齐聚京城,参与和谈的南北政府要员也一一露面,包括国内各界民主进步及爱国士的目光也聚集到这次和谈之上。
京津唐,南六省,北六省,两广等地的各大报纸纷纷派遣记者前往京城,有的报社更是社长主编亲自出马,到了京城之后疏通各种关系,就为得到第一手新闻资料。
最先发回的新闻稿是关于南北政府要员及各省督帅到京的名单,和谈的日程安排还暂时对外保密。李谨言看到后,立刻让文老板派负责《名》增刊的记者赶赴京城。
“这么多的国内各界名,几乎是排着队的等咱们采访。”李谨言兴奋得双眼放光,“就像一个聚宝盆一样,这一趟出去能省多少差旅费?”
接连几期报道北六省的军政府和军队要之后,《名》的名声越来越大,李谨言已经和文老板及《名》主编商量过,不再局限于北六省,可以将目光放到全国,南北大总统,南北政府要员,各省督帅,都是现成的材料。
和谈期间,最重要的一期《名》专访对象已经定为楼少帅,同期还将重新刊登楼大帅的专访,包括北六省军政府各部要员也都将刊物中提及。这期《名》不仅北六省内发行,还将天津分社,京城临时分社大量发行,为北六省军政府和楼大帅和谈期间造势。
“这些督帅平时都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想让他们动一动,除了打仗就只剩下这场和谈。”李谨言对即将登上火车的记者说道:“咱们报社的未来,《名》的未来,就全靠两位了!”
文老板也一旁帮腔道:“这次要是表现突出,等到报社再开分社,两位将是派驻到分社的骨干力量。”
被忽悠得激动无比,满脸通红的记者哥兴奋的登上火车,不忘从车窗伸出手臂挥舞,就像要奔赴战场的士兵一样。李三少和文老板站台上目送火车出站,对彼此的忽悠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和谈期间,英法德美等国公使再次不请自来,会场的警卫早已得到命令,这些公使前来不必阻拦,连俄国公使都放了进去,唯一要拦会场外边的只有日本公使伊集院。
恼火的日本和横着手臂,硬邦邦说着“这里不欢迎您!”的警卫大眼瞪小眼,一点办法都没有。身为一国公使,他不可能这样的公开场合和一名警卫大声争执。
走前方的各国公使目光中有轻视,有怜悯,大多是带着看好戏的意味。谁不知道日本之前被北六省连揍了两顿,揍得几乎没了脾气,全靠英国的借款和斡旋才能缓过一口气,想要再和他们平起平坐?几乎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接连打败了清国和俄国的日本列强眼中还能算是二流国家,现的日本恐怕连二流的尾巴都摸不着了。
不光是这些列强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经过南满铁路和凤城的战斗,其他各省的军政府和治下百姓对日本也不再那么“客气”。以往穿着木屐带着佩刀,动辄华夏的土地上胡作非为仗势欺的日本浪,现也不得不收敛起来,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拖到巷子里暴揍一顿。尤其是北六省和临近的河北等地,日本的领事裁判权已经形同虚设,若是日本侨民和华夏百姓发生冲突,警察再不会碍于日本的治外法权缩手缩脚,只要确认是日本挑衅,管三七二十一,抓了再说!
抓起来之后,全部和江湖惯匪,杀不眨眼的胡子关一起,每回都能修理得这些矬子舒爽无比。
这些胡子盗匪都是恶,但同样是华夏!既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不如临死前做几件“好事”,到了阎王爷爷那里也算是将功折罪,下油锅的时候能给个痛快。
此时日本国内刚依靠英国的贷款缓和了一些,内阁就和6军军部闹得不可开交,发展到近乎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出身海军的内阁首相山本权兵卫老奸巨猾,国内的声望极高,几次周旋下来,让6军一方有苦说不出,6军一方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若是给他们抓住了山本的小辫子,这届内阁必将倒台无疑。
日本国内忙着争权夺势,对侨民的“保护”自然只能依赖于日本驻华公使及各地领事,奈何有之前的两次大败,日本就算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也不会有再被他们吓住。
行使领事裁判权把被抓进牢里的侨民弄出来也往往于事无补,送进去的时候还四肢完好,出来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抗-议,没用。
继续抗-议,也没用。
华夏上千年的官场手段用到外交上同样会让对手挠头。
几次下来,日本侨民和浪终于意识到华夏必须缩起脖子了,至于脖子要缩多久……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三月十八日,南北政府第二次和谈正式启动,全国的目光都聚集于此,南北政府要员和各省督帅身着西装,长衫和军礼服下车走进会场时,镁光灯响成一片,白色的烟雾几乎形成了一条长链,场面甚为壮观。
楼大帅去京城参加和谈,展长青和白宝琦等都随同前往,北六省的军政要务再一次全压了楼少帅的肩膀上。相比起之前的仓促接手,楼少帅这次已经有了经验,工作起来十分效率,极少再会熬到深夜。
李谨言也终于见到了乔乐山口中能让楼少帅变脸,传说中的丁肇。
第一印象,很高很英俊。再一看,一身的知识分子精英气息,第三眼,这个精英分子突然从外衣的口袋里“变出”一朵玫瑰花,夸张的朝他行了个十九世纪法国宫廷的贵族礼,“啊,是如此的荣幸能够见到,就像玫瑰花一样的美丽!“
英俊的精英形象瞬间轰塌,李谨言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这是个二货还是个二货?
乔乐山缓缓的转过头,捂着嘴,肩膀不停耸-动,他是偷笑?一定是偷笑!
李谨言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他提起丁肇时,楼少帅会嗖嗖飙冷气。若他当初也对楼少帅说了玫瑰美什么的,没被一枪轰了当真算他命大。
“丁肇。”
丁某就要单膝跪地继续吟诵小夜曲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身冷意的楼少帅站门旁,戴着雪白手套的大手紧握成拳,骨节间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见到楼逍,丁肇的二货表情顿时一收,瞬间恢复成一副精英做派,“楼,三年没见,还是这副样子。”
丁某除了精通化学药理,还是个语言天才,凡是他到过的地方,不出三个月就能和当地打成一片。虽然自曾祖起丁家就移居南洋,但丁肇自幼就能说一口流利的华夏语,没少借此嘲笑只会听不会说的乔乐山。
乔乐山凑到李谨言身边,用他半生不熟的华夏语夹带着英文对李谨言说道:“们三是德国时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丁就被楼揍得半个月没办法见,等他能下床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上课,而是跑去找楼算账,结果又被揍得半个月不能下床,那年楼十六岁。不过之后丁给楼下了一次药,让他差点射击课上打出零环。”事实上,当丁肇被揍得鼻青脸肿时,乔乐山也没少趁机他伤口上撒盐,算是报了之前自己被嘲笑不会说华夏语的一箭之仇。
“乔乐山,”李谨言十分惊奇的说道:“竟然能说这么长的华夏语!”
“……”关注点该是这个吗?
两一旁窃窃私语,楼逍和丁肇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李谨言知趣的走到楼少帅身边,“少帅,乔乐山是和说们德国时的事情。”
乔乐山被楼逍冰冷的目光刺了一下,手指嘴边一抹,示意自己立刻闭嘴。
不顾楼逍的冷脸,丁肇又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盒巧克力递到李谨言面前:“送给,聊表心意。”
楼少帅冷声道;“他是妻子。”
“只是表达善意。”丁肇一摊手,“还有,送给美的东西都是绝对安全的。”
话落还朝李谨言眨眨眼,李谨言搓了搓胳膊上争先恐后立正敬礼的鸡皮疙瘩,暗想是不是该撺掇楼少帅再揍这家伙一顿?
最终,为了避免少帅枪杀南洋华侨的血案发生,也为了自己的钱途考虑,李谨言硬是把楼少帅拽走了。
等到两离开,乔乐山难得好心的提醒丁肇:“楼很重视他的妻子,最好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