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气!”龙君看着人家的宅顶断言。
夷波的嘴角抽搐了下,就算她没有道行也发觉了。踮起脚尖往门里看,“要多管闲事吗?”
都说是闲事了,胡乱插手不太好吧!一般情况下龙君并不是个具有正义感的人,如果是自己的责任,逃避不了没有办法;不是自己的责任,随便看个热闹就行了,最好是不要搅浑水。
夷波听里面的哭喊,感觉很心酸,“干爹有办法,管管?”
龙君摇头,“本座不问俗务很多年,插手不得当,有损我大神的威仪。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让重明鸟去管就好了,世间万物,各有各的法门,捞过界吃力不讨好,说不定还会惹一身骚。”看看天色,月亮爬到了半山腰,他掐诀准备腾云,云雾渐起,忽然从门里窜出个人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他骇然,“什么人,胆敢无礼!”
底下人抬起一张灰败的脸,褶子百结还要强装笑脸,“小老儿受仙家指点,说今日有大神路过我家门前,千万要请大神喝杯水酒。大神赏个脸吧,见面就是缘分嘛,您踏进我家门槛,寒舍蓬荜生辉。您看这么好的机缘,您千万不能走……”
龙君抖了两下腿,“老者,你认错人了。”
那老头抱着大腿不放,“绝对没有,您如此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一看为人就很正直。”
龙君很为难,“长得帅不一定就是大神啊!”
“难道您要否认您是大神的事实吗?既然不是大神,就不会腾云驾雾。”那老者干脆躺倒,“您要走可以,从我身上碾压过去吧!”
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碰瓷,现在的老人太不好惹了。龙君有点生气,“谁说我是大神的?叫他出来当面对质!”
老者勾起头说:“我家允文允武财智非凡的灶王爷,他说今日有吉星路过,能保家宅平安,所以无论如何要请上神到我家坐坐。”
龙君拧眉唾弃,“原来是他!”说的好听,什么请进家里坐坐,刚才院里哭声震天,难道以为他聋吗?可是走不掉,也是件相当麻烦的事,背上的鱼说:“郎君神通广大。”她是赞成他进去降妖伏魔的。
那老者翻身站起来,两手抱拳对他们拜了又拜,“夫人侠骨柔情,太难得了。上神您累不累?小老儿来替您背……”
龙君心里不太痛快,扭身避让开,自己背着夷波踏进了院子。
宾客还未散,一大群人聚成一堆窃窃私议着,红绸妆点的门楣底下站着新郎官,正呆若木鸡。两个长相打扮一模一样的新娘子嘤嘤哭泣,边哭边相互指责:“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夷波探出头,轻声说:“齐人之福?”
哪里是齐人之福,双方对峙,必有一方是假的。龙君回身询问事情经过,新郎的母亲声泪俱下地描述:“上年请媒婆拉线,小儿聘了船官湖蒋家的姑娘为妻,今日姑娘娘家送亲来,鱼轩(妇人用车)里下来一个,喜娘搀进去拜堂了。可是前脚走,后脚又出来一个,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连耳朵底下的痣都分毫不差……上神请看看,我们肉眼凡胎分辨不清,还请上神替我们做主。”
龙君确实有分辨妖物原形的能力,但也仅限于活的。现在看那两个新娘子,皮囊之下实打实,且一举一动毫无二致,想来其中一个必定不在五行中。
夷波信心满满,“郎君看穿她!”
他轻轻嗫嚅了下,“本座看不出来。”都怪那个灶君,看家护院是他的职责,半路上拉个人就拿来凑数,这种行为简直可耻!
夷波有点失望,她一直以为龙君是无所不能的,为什么连个赝品都分辨不出?她抓住他的肩头摇晃,“用力一点。”
这不是用力就管用的,龙君叹息:“本座的龙眼只看活物,看不了魂魄。那东西是个鬼,本座又不是钟馗,这事不归我管。”
众人闻言一阵骚动,更加感到恐惧了。鬼怪对于凡人来说只可敬而远之,一旦沾染倒运十年。现在来了个鬼媳妇,要在这里安家落户,那还得了!
新郎的母亲连哭带喊,“上神您一定要替我们想办法,今天要是没有个决断,鄙宅就要出大事了。”
如此只有请新娘娘家送亲的人验证,问一些过去的琐事,答得上来的是真,答不上来的必然是假的。可是这只试图冒名顶替的鬼做足了功课,连人家马桶放在哪个方位都如数家珍。夷波看看龙君,又看看新郎官,“干脆两个都收了吧!”
新郎官慌忙摇头,表示无福消受。家里人想尽了办法,依然无果。龙君负手问新郎,“和尊夫人熟悉吗?我是说私下里的。”
新郎官秒懂,红着脸笑了笑,“必须的。”
龙君抚掌道好,“那就逐个进去谈谈人生吧!”世上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人不可能做到和另一人分毫不差,也许语言动作上能够模仿,但是到了某些特定的场合,总会有些区别的。
但是新郎有顾虑,“要是我受到伤害怎么办?”
龙君说:“要伤害早就伤害了,人家可能只是想和你做夫妻。进去试试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新郎想了想,狠狠一跺脚,牵起一个就进了房。剩下另一个排队等候的新娘子哭得很伤心:“郎君……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夷波跳下来,茫然看着洞房方向,“干什么去了?”
龙君拂拂袍角,“检查身体。”
夷波穷极想象也难以理解检查身体里面包涵了哪些内容,便挨在他身边,轻声说:“新郎官不好看,为什么抢着嫁给他?”
龙君自信满满地微笑,“像本座这样美貌和智慧并重的,到哪里去找?凡人嘛,勉强过得去就可以了,要求不能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