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话真酸。”孙锡恩笑他道:“大人是何等样人,是天纵之才,老弟,你是羡慕不来的。”
“是,”陈怀忠坦然道:“我学生知道大人是怎么发迹的,也真是佩服。别的不说,大人破御史杨家的那个案子,简直是匪夷所思,令人大开眼界。”
“到了这里奉迎大人么?”孙锡恩和他熟不拘礼,一边带着他走,一边笑道:“大人不吃这套的。”
“说笑,说笑了。”陈怀忠还真有此意,不过,被孙锡恩这么一说,也就只能乱以他语,打两个哈哈,作罢。
张佳木正在后园的一处楼上,登高远眺,吹风乘凉,在小楼四周燃着一些驱蚊的草药,还有几个小丫头子拉着纱窗,赶着飞蛾……陈怀忠远远见了,心中感叹,那股子想要富贵的劲头,却是足的多了。
等上得楼去,张佳木已经知道是孙锡恩带着陈怀忠来,等两人到楼梯前时,张佳木已经笑容可掬,站在楼前迎候了。
“陈先生,”他很客气,笑着执住陈怀忠的手,笑道:“何来之迟也?”
“是,学生给大人见礼。”陈怀忠有点窘,而且,也没见过这么高官,所以有点胆寒,倒是张佳木这么客气,他心就安定了许多。
“不要这么客气。”张佳木扶起他,仔细打量了一会,然后才笑道:“来,请坐,请茶。”
他这楼上,用冰箱储冰,放于四角,角落里还各站有一个健壮男子,用手摇着一个轮柄样的东西,一边摇,一边就有几扇风叶徐徐送风,吹着冰块冷气,整个屋里就极为清凉。
“大人,你真的好享受。”
和一副拘谨样子的陈怀忠比,孙锡恩就大方随意的多了。他一看眼前情形,便道:“大人,这玩意,宫中都未必有吧?”
“混账东西,又在混说了。”张佳木怒视他一眼,喝道:“不要胡说八道,皇上那里,还有太子宫中,等我这里试好了,就会给他们送去,你这样说,是不是说我大逆不道。”
“戚,大人你也太小心了些。”孙锡恩不以为然,撇嘴道:“皇上虽然是天子,不过也不是规定什么好东西都非得由皇上享用。上次徐慕尘来信,他已经暗中出海,南边有多少海外来的好东西,皇上不要说使了,怕是连听也没听过吧。难道海外番邦的人,一个个也是叛逆不成?”
“他们纵不是叛逆,也是不服王化。”张佳木板着脸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好好,不说就不说。”孙锡恩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四角的那奇怪的玩意,问道:“大人,这必定是你想出来的玩意,这是怎么回事,叫啥名?”
“你看到那几根镙杆没有?”张佳木笑道:“这是我交待内卫做的,费时费工多矣,做出来,就是叫人给我扇风,我知道太靡费了,不过,我就怕热,有什么法子?”
“我知道了,用镙杆带动机簧,拉动这个风叶。”孙锡恩上前摸了摸,笑道:“真是机巧之物,巧夺天工,不知道大人怎么想来。”
陈怀忠在一边也是笑道:“好是好,就是风太小了。”
“可大可小么。”张佳木知道眼前这是个儒家信徒,虽然信仰不是那么坚定。大明这会子,正是从中古到近代的转折,盛唐至宋的那些从生活,到学术,到一切的一切都与明初不同,但思想钳制还没有改变,得到明中叶后,不少思想家应运而生,到了明中晚期,士大夫看似颓废不堪,吃补药,画春宫,其实只是对思想钳制的一种摆脱罢了。可以说,明晚期的汉人士大夫,绝没有后来的僵化,他们对新生事物敏感,愿意学习,并不视为洪水猛兽。
比如著名的徐光启和孙元化这一对师徒,对西学就以拿来主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吸收利用。
他们不仅是自己用西人的学术和机器来造大炮,而且要力图推广这种有异于中华的学术体系,他们译几何学,介绍西人的哲学,以当时西人东来的势头,还有明朝士大夫这种开放的态度,如果不是被野蛮人打断了进程,原本华夏不必走的那么坎坷的。
当然,福祸由人,都是自己招惹,怨不得别人的。
这会子对陈怀忠的疑问,张佳木只是淡淡一笑,接着便吩咐道:“摇快些叫陈先生看一看,看看咱们这个有没有用。”
四角都是健壮汉子伺候,听得吩咐,便用力摇那手柄,果然,几下过来,风力就比刚刚大上几倍,虽然不及窗外的风大,但也绝非普通的人力可及了。
“大人,真是奇思妙想,学生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