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萧奕洵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孤寂落寞,而身后的屋子,大夫正在为秦婉词诊治。
凉风带着潮气,似是幽凉的冷水让萧奕洵的五脏六腑都浸润着一股寒气,他目光冷漠,神情已是遮掩不住的憔悴苍然。
苏辰风缓缓地走到萧奕洵的身边,轻声道:“王爷,大夫说王妃沒有什么大碍,只要开几幅安胎药就好了。”挺大苏辰风的这句话,萧奕洵之前紧握的手终于缓缓的松开了。苏辰风浅浅摇头,他到底心里还是紧张的,虽然不肯进屋去看一看秦婉词,但是却也不肯离开这个庭院。
冷月斜挂在树梢之上,冷风吹得树叶四处乱颤,苏辰风轻叹:“王爷,你何苦如此……”萧奕洵冷冷回眸,盯着苏辰风看了一眼,喟然长叹:“舒雪死了,燕如吟死了,碧莲又说了那样的话,辰风,是你,你能不在乎……”
凉风如水,苏辰风垂眸低语:“我……不能。”如果是他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早已要发疯,萧奕洵能做到如此,已经实属不易了。
苏辰风静静站了一会儿,而后又道:“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封锁了幽州的大门,也派人沿途向檀州追踪去了。”
萧奕洵淡淡“恩”了一声,沒有再讲话。
苏辰风心中却有疑惑:“王爷,你终究是相信王妃的。“
萧奕洵摇摇头,任凉风吹拂耳边鬓发,语气冷寂:“不是……我只是想要求证……婉词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回过头來,咳嗽了一声,无力道:“辰风,我亦是凡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会迷茫,也会觉得心烦。我信婉词,可是我又不信舒雪是那样的姑娘。我信婉词,可是碧莲的话却也那样深刻,我……真的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萧奕洵笑容倦淡,苏辰风只能安慰道:“王妃的个性王爷应该清楚的,如果沒有那样的事情,王妃不会说。就算王妃真的嫉恨舒雪,她为什么要编造这样一个奇怪的,根本让人无法信服的理由呢。”
“我知道。”萧奕洵语淡如斯:“可是你我都知道舒雪不会武功,而且那张地图上也确实只是药方……”
苏辰风沉默了,他虽相信秦婉词,可是在舒雪的这件事上,他亦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究竟谁是谁非呢。
“那么王爷,你信不信碧莲说的话。”苏辰风知道,舒雪的死带來的冲击固然大,但是最为严重的却应该是碧莲最后的那些话,苏辰风思考了很久,才敢出声相问:“小世子还有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未等苏辰风把话说完,萧奕洵便立刻断声道:“这一点我绝不怀疑,他们是我的孩子,”萧奕洵可以质疑一切的事情,他可以怀疑秦婉词与萧楚延的感情,可以怀疑秦婉词是故意污蔑舒雪,但是这一件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沒有过任何怀疑,纵使碧莲说的那样斩钉截铁,他也从不动摇。因为一旦他怀疑了,他就是否定了两个今生他最看重的人,萧奕洵神色冷寂,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婉词和楚延是不会背叛我的。”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听到萧奕洵这样的话,苏辰风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如果萧奕洵坚信着这一点的话,那么他与秦婉词的关系便终能有修复的一天。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楚玉晗从秦婉词屋中走了出來,对萧奕洵道:“姐夫,大夫说婉姐姐需要好好静养,再不要让她受到什么刺激了。”
萧奕洵神情微微舒展,道:“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楚玉晗突然从外面端着一碗汤走了过來,递到萧奕洵的面前。萧奕洵微微一愣,问:“这是什么。”
楚玉晗掩一掩哽咽的生意,低语道:“这是舒雪姐姐今晚为你熬的汤。她说……她说明日王爷要出征了,今晚一定会回來看王妃的,所以就帮你煮了这碗汤……现在,舒雪姐姐已经不在了,可视我想她的这份心意,王爷还是应该知道的。”
楚玉晗低着头,这是舒雪之前告诉她的法子,自己一死,只怕萧奕洵对秦婉词执念太深,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所以在她死后,楚玉晗必须将这碗汤递给萧奕洵,那种情况之下,无论是谁,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动摇。
果然,萧奕洵深如潭水的眼眸微微一动,疲倦与苍凉的眼底透出了一点怜惜与不舍,萧奕洵轻声道:“这是舒雪留下的最后一碗汤么。”他幽幽长叹,道:“我知道了。”伸出手來,萧奕洵将楚玉晗端來的汤一饮而尽,虽然已经冰凉,但是再冷,也冷不过逝去的人的心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