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完全不像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那般僵硬,而随着对于世界法则的冲击和抵抗,钟楼羽能够越来越多的使用灵魂中带过来的灵力,这也叫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钟楼羽掀开被子,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床试验一下,却被迟焊忙不迭的阻止了:“你这才醒来,还是好好养养吧。”
“正是因为躺了两天,才想到外面走走。”钟楼羽给了他一个笑脸,然后看向对方的胳膊,问道,“陛下的伤如何了?”
迟焊后知后觉的看了眼自己的胳膊,那是前来安陵关的时候帮钟楼羽挡了异族王子的弯刀受的伤,说来奇怪,以往受了伤之后,少说也要找个大夫用上几天的时间小心处理,等上许多天,即便这样也有很大的可能发脓腐烂,但这次却因为战况复杂,只草草的包扎之后,便没有再去管,现在却已经近乎痊愈。
“没有大碍。”迟焊道,他还想说话,见一个男仆走到了卧房之外,轻声叫道:“陛下。”
迟焊狠狠的一皱眉头,之前那些好心情顿时消失了干净,暂且将钟楼羽安置在床上,这才出了寝室,带着男仆走到院子里交谈。
没有人看着,钟楼羽倒是自行下了床,他打开窗户,探头出去看,这小院里仍然清静的很,可却是安静过了头,似乎除了房间中的三个人,偌大的大将府,便没有了旁的生息。
出了什么事?
他抿着唇便想要出门,迟焊正巧已与那男仆谈过话,走回屋子里,见他的穿着很是不满意:“你怎么下床了,身上还穿的这么少。”
“陛下若是有急事,不必在此陪着我的。”钟楼羽安静的等这人将披风披在自己身上,苍白的手指抓着披风的领口,然后对着他笑了一下。
钟楼羽想快点弄清楚,昏睡的这两天内发生了什么。
“援军到了吗?”
迟焊摇摇头:“算上灯笼飞过去的时间,最早也是今天晚上才能到。”
话是这样说,他的面色却不见轻松。
钟楼羽走过去,抬头抚了抚他的脸庞:“只要援军到了,安陵关的困境便能解决。”他想了想,仰着头在男人的唇角轻轻落下一吻,“别急。”
迟焊似乎被吓愣了,虎目圆瞪盯着近在眼前的美人,急慌慌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把脸都涨红了,颇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丢了脸,粗声道:“老子去城墙看看情况!”
“哎!陛下别走啊。”钟楼羽手疾眼快的拉住落荒而逃的某人,笑眯眯的看过去,“陛下还没说外面出了什么事,总不能整整两天,异族连点反应都没有吧。”
这话若是说给旁人,倒是被认为是打探机密。但如今钟楼羽的身份与之前并不相同,而且他面对的是迟焊,对方正是紧张的时候,只如实将他沉睡这些天的事情都一一告知。
孔明灯的升空似乎引起了异族的某种惶恐,当天后半夜他们便进行了一次夜袭,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只不过因为夜晚发生的这些事情,士兵们个个都兴奋的睡不着,反倒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族的入侵。
黑夜成了进攻者最好的掩护,而异族也在发现自己的行踪暴露后,果断的将一路虏来的平民百姓们当做先头兵,意图以此攻破城墙。
这是一场颇为艰难的战斗,或许有些士兵还能在那些被驱赶着向前的百姓中发现自己的亲人,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停下攻击,从城墙上落下的箭雨一视同仁的夺走了这些人的性命。
从半夜打到太阳升起,当双方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清晰,安陵关将士们才发现,正有数千异族兵严阵以待,而关外数条通道,那些隐藏着的骑兵们也隐隐露出了踪迹。
“异族现在没过一段时间便会过来攻击,他们分队行动,是为了持续消耗我们的体力。”迟焊说道现在的困境,因为钟楼羽那个吻而引起的骚动便慢慢平息下来,“关内的箭已经不够用了,我觉得异族那边也定有所察觉。恐怕今天便是他们发起总攻的时候。”
“去城墙上看看吧,方才仆人告诉你的,必然便是城墙上又有什么变故了吧。”
异族的攻击是凶狠的,他们并不在乎会耗费多少条人命,毕竟被赶在攻城第一线的,都是俘虏。一个异族骑兵可以管五六百的俘虏,即使人数有着巨大的差距,这些俘虏在异族人手里的长刀威胁下宁愿哭哭啼啼的向前走去送死,也不愿意逃跑被异族人杀死。
钟楼羽走上城墙的时候,这一场守城战已经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安陵关士兵们连发两三轮箭雨,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便撑不住如此大的损失,而骤然溃散,有些往回跑的,有些往两侧跑的,还有些已经心理崩溃,竟是直直的朝着安陵关跑去。
前两者或是被异族督军砍掉了脑袋,或是重新落到了异族人的手里,充当下一次进攻的炮灰,只有些幸运的才能逃出这场战争,而后者,那些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奔向安陵关入口的人,却只有被城墙上的守军,一个个击杀的下场。
安陵关承受不起放任一个敌军进入城内的代价。
见到迟焊过来,城上的两名守将面色疲惫的迎了过来,城墙上一些士兵还在不断地向下攻击零散的敌人,而另一些则已经默默将不幸丧生的战友和敌人的尸体收敛起来。
“情况怎么样?”
“险些被对方上了城墙。”守将的脸色不大好看,身上的铠甲还溅着不知是谁的血花,“不单是箭不够用,士兵们太累了,虽然已经尽量叫士兵分组休息,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谁能休息的好。”
说道这里,钟楼羽已经从后面跟了上来,那守将见了他脸上闪过一道异色,嘴里还在说着,眼睛却是不住的往他那里看,“刚才我们在防守北门的时候,南门那里险些叫异族攻破,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相互联络的,但现在我军不可能在两处城墙同时布防,这样下去迟早会因为没有守城的工具,而被异族攻破的。”
钟楼羽听着这话,凝眉看向城墙外,乌云一般的异族骑兵已经将散乱的百姓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从后方营地内重新出来一批异族兵,取代了他们的工作,然后又一次摩拳擦掌的要重新对城门发起冲击。
“这么做确实撑不了多久,若是我们主动迎敌呢?”钟楼羽道。
“这更不可能,别说现在士兵大多已经被车轮战弄得士气低落,是士气高昂的时候,关内只有八千守军,这八千守军还要算上杂役一类,想要对战异族骑兵。”那守将摇了摇头,虽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安陵关是边境到都城最后一道重要防线没错,但除此之外,在它之前还有两三道防线,那里常年驻扎着郁朝最多最强的兵力,也是最有经验的将士们,安陵关与之相比便远远不如,他们常年面对的敌人更不是百里之外的异族。哪里能想到会有一天,连点消息都没有,异族便突然围了安陵关。
也是因为守城需要的人手本来比攻城少,异族人的攻城经验又不多,才能一直维持到现在,可没有武器的补充,安陵关迟早守不下去。
钟楼羽一边听着,一面在体内运转着灵力,判断着以自己现在的力量能在这场攻城战中起到什么作用,忽的便听到一旁有个士兵听到了他们话,顿时大声嚷嚷起来:“异族兵怕什么,国师在施展一次搬动山峰的神迹,多少异族都要死在这!”
“我们这里谈话,你插什么嘴!”这士兵刚说完,显然叫守将的脸色不大好看,若非是他是亲眼看到当初峡谷口那悬崖莫名其妙的塌方,还一个迟家军都没压死,现在都不会相信会有神迹这东西出现。但算知道,他也没想着依靠钟楼羽的力量。
这士兵也是逾越了,别提迟焊现在是皇帝,算他不是,现在也是国师与守将之间的对话,远远轮不到他插嘴的时候。好在站在这里的都对这种规矩不大在意,钟楼羽在那里想了想,笑道:“我可以改造小环境,却无法颠覆如此巨大的因果,我的能力还做不到这些。”除非他想叫世界法则彻底把自己同化,否则以他如今对世界法则的理解,小范围的使用便已经有了神识崩溃的危险,大范围的夺走近万人的生命,还要直接彻底的拉动历史,那可真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那士兵顿时满脸遗憾的被守将打发走了,一行人匆匆查看了城墙上的损耗,再回头去看远处的异族兵,却发现对方竟还没有动作。
“他们在吃饭。”钟楼羽看的更远一些,他拧紧眉头,道,“恐怕接下来,打算全线上阵了。”
守将脸色不好看,连忙与二人告辞回去指挥守卫了,钟楼羽趴在城墙上看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对着旁边的迟焊道:“我想现在出去到异族那边打一圈,总不能叫他们这么踏踏实实的休息舒服了。”
“你才醒过来,身体那么虚弱,怎么出去。”迟焊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若是要做,也当是我去做。”
钟楼羽握住他的手,身体磨磨蹭蹭的揉进他的怀里:“别担心,我可是国师,神明是不会叫我出事的。”
“我不信神。”迟焊摇头,他拉着人的手,顺势将人揽在怀里,“神救不了郁朝,神也没有能力叫山崖崩塌,改变风向。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我不想让你受伤。”
“在这里等援军吧。”
虽然不是他想听的话,但钟楼羽的心情还是颇为明媚,挑眉看着迟焊,眼角嫣红的颜色更加的浓重:“陛下不想叫我受伤,我也不想叫陛下为难。”他凑过去,唇角抿着小小的弧度,“我们折中一下,给我两百骑兵,我过去骚扰他们一场,马上回来。”
“不成。”虽然美色惑人,可迟焊想到一路过来,怀中这人多骑了一会马脸色苍白的模样,哪里会允许钟楼羽胡闹,坚定的将人拒绝了之后,生怕对方再过来求他,连忙将人送下来城墙,专门找了几个仆人跟着伺候。
裹着厚重的披风,钟楼羽也不沮丧,扭头便问身旁的侍从:“城里面有没有比城墙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