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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进了孙溪和院子,正看到他在院中灶下烧火,想是还没有吃朝饭。见了桑榆过来,他赶忙地站了起来道:“桑榆,屋里坐,外头冷。”
桑榆没动步儿,叹道:“先生,你家灶盘在外头,冬里天儿这么冷,不过是一个人的饭,我添把米就做得了,你何苦受这个罪?”
孙溪和复又弯□子,将木柴往灶里填了填,这才走过来道:“屋里说话吧。”
桑榆跟着他进了堂屋坐下,想起来意,连忙将那半贯钱掏了出来,放到两人中间的小木桌上道:“先生,这钱还你。”
见孙溪和要说什么,桑榆赶紧地道:“来个朋友让学徒给照应两天,给这许多钱是砸南山脸啊,先生。我婆婆是有点贪财,但也不是不明是非,这是她让我还回来的。”
孙溪和淡淡解释道:“桑榆,我没那意思。”
桑榆点点头道:“嗯,那你把钱儿揣起来,我就相信你没有那意思。”
孙溪和笑笑,把那半贯钱拿了过来,随手放到了罗汉床上。
桑榆心里这才敞亮了一些,她仔细瞧了瞧孙溪和,只见他越发的瘦了,心里忍不住地自责,歉然道:“先生,你本是闲云野鹤般的自在人物,都是因为我才暴露了身份,如今要被抓回宫里当差,一想起这个,我心里就万分地堵。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你重获自由?”
孙溪和摆了摆手道:“此事真的与你无关,当日我将玉牌拿出,一来是觉得商三少不会将我行踪说出,二来其实我与圣上早有约定,如今离那回去的时限,也无多了。当初也说好,皇榜一出,最多迟延半年,我必得入京面圣。”
桑榆道:“虽不知先生是否为了安慰我才如此说,但的确听了之后让我好受了些。不过显然先生是不愿回去的,你看中秋过后,这短短两月,你是一天比一天瘦了。常听人说,伴君如伴虎,这宫里的差事,想必是不好当的。”
孙溪和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牌递给桑榆道:“这个虽然比不上那玉牌,却是我在医联会里的竹令,凭着它若有什么事儿,会里的几位长老级人物,都会帮忙的。”
桑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好像也是个贵重东西,我就在这乡下生活,也用不上这个。”
孙溪和坚持地推了过来道:“这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牌子,材质也并不多么贵重,不过就是与我交情匪浅之人才能持有,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拿去医联会,也能凭它找到我。”
桑榆眼睛一亮道:“先生是说,有了这个牌子,日后或还可再见?”
孙溪和见她眼中光芒一闪,不觉心中又暖又痛,克制了半晌,方点头道:“那是自然。”
桑榆便不再多说,将竹牌小心地收在了怀里,又仔细问道:“先生,上哪儿能找着医联会?”
孙溪和回道:“府城里一问便知。”
桑榆“哦”了一声,再确认道:“阳关城?”
孙溪和摇头,回道:“衢州府。你所知的沈家,商联会也在衢州府。”
桑榆点点头,又将那竹牌取了出来,反复查看,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孙溪和恰可借机仔细端详于她。
仍是那明媚鲜妍的一张俏脸,略垂着头,睫毛弯弯;一身橘红色的冬装,外面裹着一件枣红色的斗篷;手指嫩白纤细,正把玩着那枚竹牌。
孙溪和越看,眼眸深处的悲意越深,一时间笼罩在一股浓郁的离别之伤里。刚才桑榆眼中的亮光,几乎把孙溪和的心给点燃,他觉得天意弄人莫过于此,若是能与桑榆早相识一年,孙溪和觉得结果定然不会如此。
孙溪和想到此处,更是心痛不已,神色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