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修南堤的事就这么定下了,司马瑨也没去宫中走什么谢恩领旨表一表必定能完成任务决心的流程,第二天直接站在白檀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恩师可以随本王去南堤了。”
白檀用被子蒙着头:“为师要授课。”
“圣旨重要还是授课重要?”
白檀还是推托:“为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无妨,恩师反正只与本王在一起。”
白檀几下蹬了被子,我就是不想跟你凑一起啊!
可是司马瑨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串脚步声,根本没给她机会拒绝。
无垢端着热水来叫她起身,一面说:“凌都王已经叫祁峰和顾呈将学生们都打发下山了,师尊这下不随他去也得去了。”
白檀也是无奈,爬起床来选了半天,择了件石绿的大袖深衣穿了,只用一根发带结发束在背后,唯有腰带层层叠叠,绕成结后尾带直拖到地。
无垢在旁不满:“师尊您难得正经出个门,好歹好好打扮一下,这样跟其他世家女子比起来太寒碜了,您看看谢家女郎那装扮。”
白檀默默看她一眼,为师有其他世家女子那般有钱吗?
用了饭后才见到司马瑨,他早已等在院门口,胡服长靴,干净利落,袖口紧紧束着,腰间缠了几圈的长鞭。
见到白檀他多看了几眼,这才抬脚出门。
白檀磨磨蹭蹭,数次不想去,最终磨蹭到山脚也没找到理由。
南堤顾名思义是长江南岸的堤坝,横踞建康城外西北方,出西篱门可到,对面是石头城。长江每到夏季时常会有洪涝之灾,这堤坝是护卫民生的大事,当然每年都要加高加固。
司马瑨战功赫赫,可风评太差,水利土木,事关百姓生计的事情还真没做过,对他的确有好处,就是王焕之和郗清也对此事大加赞同。
可南堤并不是那么好修的,司马瑨与白檀去看了一眼,这种时节水位竟涨高了许多,以往筑堤以黏土、鹅卵石和竹编物混合一起垒加上去即可,如今作用竟不明显,几乎垒一点水便抬高一点,下方的土层还未夯实,水位已经追了上来,这样下去根本没有作用。
负责的官吏叫裴群,听说凌都王要来督修南堤,整个人都不好了,今早就在哆嗦,现在见他远远走来,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司马瑨立在长长的堤坝上,背后便是白晃晃的的水面,水面那头是江北一望无际的良田。十二年前江北士族就是从那里一路杀过来,渡过了江水,攻入了建康。
不过现在也不是回味这些事的时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裴群:“为何水位忽涨?”
裴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殿下,也是奇怪,近来虽然换季多雨,可与往常也没分别,水位就这么忽然涨了,大概是老天的安排,下官也没办法啊。”
白檀跟在他身后,看了看堤坝下忙得灰头土脸的仆役们,一转过头来就见司马瑨盯着自己。
她又不是官员,只不过是来看看司马瑨的作为罢了,自然不好直接插手,便悄悄在他负在身后的那只手的手心里写了个石字。
司马瑨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又张开,问裴群:“为何不修石堤?”
裴群头点在地上:“石堤消耗大,工程也大,何况水位这么涨下去,石堤也垒不住啊。”
司马瑨一言不发地走了,裴群吓得伏在地上半天没敢动弹,最后还是被仆役给扶起来的。
“有这煞神在,怎么可能修的好堤坝!”他小声的抱怨。
很快都中就传开了,凌都王德行不行,老天都不让他修好堤坝。
王敷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呢,恨不得去把谢太尉揪出来暴打一顿。
谁叫你一直催陛下选妃的,这下好,他直接想撂挑子了。他要选别人做储君还好说,可现在怎么看都像是要选凌都王。那可是他的死对头,真成了储君还得了?
正气得磨牙呢,王焕之回来告诉了他凌都王督修南堤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这真是天助我也。”王敷松了口气:“快请历阳王去劝陛下,陛下不是很听他的话么?”
王焕之笑呵呵的:“早请了,历阳王去接诸位入都的藩王重臣了,不在行邸。”
他们口中去接藩王重臣的司马烨这会儿正在秦淮河里的画舫中唉声叹气。
义城侯庾世道今日提早到了,身披薄衫,意态风流地坐在窗口边,手里举着本书,奈何那双眼睛生得如鹰一般,实在看不出书卷气来。
“司马玹果然想把皇位还给那煞神。”他拢了一下衣襟:“本侯请历阳王来相助挡路,怎么好像你一点也没挡住呢?之前他去抗击秦军,居然还问本侯借兵,又借着整合重训的名义在本侯军中安插人手,莫非历阳王是转头与他合作了?”
司马烨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义城侯,本王的确答应与他合作了,不过那都是哄哄他罢了。若本王真与他合作,他必然会借整合重训的名义不还你兵权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就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真要与你作对,肯定不会只是安插几个人手这么简单。”
庾世道细细想了一想,哼了一声:“如此最好,谁都可以做皇帝,唯有司马瑨不可以。他登基了,我们都得遭殃。你儿子司马珉不错,如今在广陵王府中教导的甚好,司马玹想传位给那煞神绝无可能,本侯一定会支持立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