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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画的挺好的,这才学了多久,还是自学成才,能有老师教你,肯定事半功倍。”

”等开学了,我想去旁听美术系的课,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以。”

“只要肯用心,哪有不可以的。”春姨说:“今天他们都不在家,我也偷回懒,咱们点外卖吃吧,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我来点吧,上次打麻将赢了你们的钱还怪不好意思的。”

春姨笑道:“这哪是你赢得钱,分明是柏宗赢的。”

春姨搬来了一个小桌子放在他房里,两个人坐在地上吃了午饭。春姨感慨地说:“你来严家,真是叫我高兴。”

祁良秦不好意思地问:“为什么?”

春姨面上也露出一分窘迫来,说:“我说这话,你听了可不要恼。老太太他们待我自然是很好的,没把我当外人。但我自己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虽说亲,但也总是主仆有别……你来了,我就觉得像是有了伴……哎呀呀,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表达错了我的意思……我就觉得跟你挺亲的。”

祁良秦笑着说:“我也很感激这家里有你啊。”

春姨大概是有些窘迫,举起茶杯当酒杯,笑着跟他碰了一下。

“其实不光我感激,大哥和松伟也都很感激你啊,提起你,都跟自己的家人一样。松伟说他小的时候见你的时间比见老太太还要多,你算是他们的半个母亲了呢。上次你滑倒受伤,松伟他们说以后想再请个人在家里帮着你,老太太就是怕你想多了,没答应。”

春姨笑着微微侧头,说:“阿弥陀佛,幸亏老太太没答应,我这差事要是叫人顶了,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呢,我还有个儿子没成家呢。这家的人对我再好,我要是不干活,哪还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那就真成了领钱的仆人了。如今我在这家里多出点力,老太太给我点钱花,彼此也算有来有往,我也算有些脸面。”

“上次去看你,见到了你儿子和儿媳妇,还以为你就那一个儿子呢,你有几个孩子?”

春姨笑着比了个三:“跟老太太一样,也生了三个。老大比柏宗大一岁,老二和媛媛一样大,已经嫁出去了,老三还在上大学呢。”

“那春姨是有福气的人,如今就属孩子多的父母最有福气,将来他们都出息了,春姨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要说好日子,如今就算是好日子啦,”春姨眼眶湿润,回忆起往事来似乎格外感慨:“你不知道我刚来严家做工的时候,老三都还没断奶呢。那时候我家老头子在工地上打工,干了一年,一分钱没结呢,那黑心的老板却跑了。家里婆婆又生病,还养着三个孩子,日子真是没发过。那时候松伟和媛媛也都还小,我白天在严家照顾他们三个,等他们晚上睡了,我那老头子就把老三给抱来,就在外头街上给他喂口奶。老三又从小不老实,爱哭闹,大冬天的在路边给他喂奶,心里那个苦啊,心想我这是在做什么,自己的孩子顾不了,还要顾别人的孩子。”

春姨说着微微笑着:“可是后来啊,却多亏了严家人,我三个孩子才都上了大学,老大毕业了找工作,结婚买房子,都是柏宗兄弟两个一手包办的。我们一家人都托了严家的福,如今想起来我以前那些念头,也实在愧疚得厉害。”

祁良秦听了,笑着说:“都是缘分。”

“是啊,这人啊,他是有感情的,养个小猫小狗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又何况是人呢。我看你和松伟,似乎有些客气,不像是年轻小夫妻该有的样子。他在外头不安分,你也不管,倒像是跟你没关系似的。你当初跟他结婚,不管是因为什么,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严家人拿你当一家人,我看你也开始拿严家当一家人。你是个实诚的孩子,我看得出来,这缘分种下了,将来恐怕和这家也是分不开的了。你啊,还是多为自己的家将来谋福气,要是将来感情深了,松伟那边你却抓不住了,你岂不是伤心?你伤心,老太太我们也伤心。”

祁良秦垂着头,默默地没有说话。

“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那这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也是几十年修来的缘分。老太太这人虽然跋扈了些,算不上慈眉善目,但她爱自己孩子的心是和天底下所有母亲都是一样的,她既爱她的孩子,你又是要和她孩子共度一生的人,她自然把你放心里。有时候说话难听些,那是她性格使然,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信佛的人,哪会真的冷漠无情呢。就是沈訸跟柏宗离了,她背地里跟我说起来,也是哭过的,觉得是自己当初对大儿媳妇太不近人情了。也是这个原因,你看她如今对你是不是好了许多?她是怕对你太苛刻了,你和松伟走上老大那一对的老路。媛媛和老太太是一样的,年轻,有什么说什么,心肠却是不坏的。柏宗就更不用说了,都说他这人冷,其实他是这家里心肠最热的人了,你以后都会知道的。你也是可怜人,听说你父母都不在了,如今有了家,好好过。这人混的再好,功成名就,金山银山,也不如有个家。”

祁良秦咧开嘴角,听了春姨这番话鼻子发酸,道:“我就怕将来这家里容不下我。春姨你在这里这么多年,不也心里有道沟,把自己和这家人隔开了么。到底不是流着一样的血,还是有区别的,将来若我犯了错,这一家人,恐怕没人和我站在一起。”

春姨笑道:“你这样文静的孩子,能犯什么错。我看你心思太细腻了,想的太多了。你要是怕和松伟不长久,我教你一个法子。”

祁良秦抬起头来,春姨说:“老太太疼你,是因为儿子,将来你要是和松伟有些嫌隙,只怕她还是会选儿子的。这也是天底下婆婆的心思,倒也不怪她。媛媛她是很听老太太的话的,这孩子看着最客气,心却不如她两个哥哥诚的。”

春姨竟跟他说这些,可见是掏心窝的话了。他点点头,听春姨继续说:“所以就剩下老大。你多跟老大处好关系,以后会对你有帮助的。这家里若说谁心最热最诚,只属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大哥了。”

春姨在大户人家做工,几十年下来不止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领,这识人看人的眼力还是准的。这严家最靠得住的人是谁,看来大家都知道。就像是那一夜暴风雨,严媛被树木折断的声音惊醒,她惊慌跑下楼,找的也不是严松伟或者祁良秦,而是严柏宗。

严柏宗,严柏宗,这世上千千万万男人里头,才得一个严柏宗。

傍晚之后,严家人就陆续都回来了。老太太今天在朋友家打麻将赢了不少,心情大好,回来就先给祁良秦发了个红包。不一会严柏宗也回来了,却先过来敲了敲他的门。

祁良秦听见严柏宗的声音,赶紧应了一声:“进来吧。”

随即房门被推开,严柏宗一身正装,显然是刚回来:“没事,我就看看你在不在房里,免得……”

严柏宗没说完便关了门:“行了,你休息吧。”

免得怎么样,祁良秦自然知道。

大概也不是一次两次在那边的洗手间撞到他了,所以严家大哥有了阴影,回家先看看他在哪里。

但是过了没多久,严柏宗便又敲门进来了,站在门口问:“你今天洗澡了么?”

“今天不洗了,”祁良秦讪讪地说。

“夏天不洗澡怎么睡觉,”爱干净的严家大哥认为人不洗澡,就不该沾床:“你去我那边泡澡吧,我出去转转。”

他说罢不等祁良秦回答,便关上门走了。祁良秦扶着椅子站着,愣愣的,心里热热的。

严柏宗在外头溜达了一圈,抽了两根烟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路过浴室,在走廊里站了两秒钟。其实他在外头的时间够久了,快一个小时了,多少澡应该都洗完了。但他还是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果然没有人应。

他推门进去看了看,只感受到里头的湿热潮气,还有淡淡香味。他撒了个尿,在哗哗啦啦的水声里想到祁良秦刚在这里泡了澡。

大概和他上次撞见的一样,他也是那样趴着从浴盆里出来,细腻白净的皮肤温热,山峰间有沟壑,沟壑里有洞,洞内有春光。

大概祁良秦是个同志,他知道这件事,也知道同志之间都是如何亲热。所以那洞中春光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器官,还是一个逍遥窟,风流地。他想祁良秦身上那么白净,那里应该也是干干净净的嫩颜色,不会叫人觉得肮脏。

人的意识是一个看起来不起眼,但常常会潜移默化改变一切的东西。人之所以会有爱,总是要对爱的那个人有性的区分,对方首先要是和自己在性上有不同角色划分,比如男人之于女人,攻之于受,t之于p,有区分才有契合的可能,才会引发一切。

然后就是一个刺激,这个刺激引发暗涌的*,性的区分是*的开始,刺激是催化剂,*在情中滋生,于是有了骚动。

这样炎热的夏季,总适合一些在隐秘角落里滋生的事物。严柏宗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对面伏案读书的祁良秦,灯光是黄色的,人的脸也被涂上了彩,而窗边一束百合花,静静伫立在白玉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