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朱五轻声问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王虽然打败大元六十万军,占有江浙之地,但大元依旧有百万大军。”
刘伯温正色道,“塞外,辽东,汉中,河北,山东,高丽等地,依旧有精兵无数。
大王称王,则朝廷颜面尽失,根基动摇,势必再次集结大军南下。”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走到和朝廷势不两立的地步,对吧?称王就是打蒙元皇帝,蒙元朝廷的脸,不死不休,是吧?”朱五笑道,“伯温,难道现在朝廷就不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吗?”
“暂时不会!”刘伯温依旧正色道,“元廷现在心有余,力不足。这时,想必元廷招安的使者已经在路上。”
“安抚!狗日是想喘匀了气儿,再来打我!”朱五笑道。
“但这口气,他们上不来!”刘伯温接着说道,“如今天下各处战乱,刘福通徐寿辉同样声势浩大,而且刘在北方,是元廷的大患。有他们在,元廷很难腾出手来。
有残唐末年的例子,天下只会越来越乱,越杀越多!”
“这个咱们知道,可是为啥要去王号?难不成真招安?”席应真插嘴说道。
“招安不无不可!”刘伯温说道,“大王可上表元廷皇帝,换得江南行省平章,或者太尉的官职。
大王莫以为做元廷的官没用,有了元廷的官职,就有了法理。江浙未入之地,无须大动干戈,易如反掌。
如此一来省下的钱粮数以万计,地方也不必受刀兵战火之苦。
大王治下得以休养生息,江南富庶,再加上大王麾下精兵猛将,只需三五年功夫,势必傲视天下,真正做到和元廷分庭抗礼。”
“我明白了!”朱五笑道,“你的意思,不图虚名,暂时给蒙元皇帝老儿一个面子,和元廷相安无事。但是私下里,咱们该吞的吞,该吃的吃,该拿的好处一点不少。”
“鱼死网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朱五接着说道,“伯温的意思,不能让蒙元发狠来打咱们,先让他们和别人打去,咱们看热闹!”
“正是!”刘伯温朗声道,“虽然没了王号,但大王依旧是江南之主,江南之王,又无需担心元廷,何乐而不为?”
“你说这些,我明白,我知道,我早就想过!”朱五站起身,悠悠地说道,“早在起兵之时,我就说过,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但是!”朱五转身,看着刘伯温,“此一时,彼一时!伯温,你是读书人,不懂我们这些武人的心思。
弟兄们拼死才给我打下王冠,我不要,军心会不会乱?
定远军已是庞然大物,我不为王,如何封赏?
我知道招安的好处。”
朱五笑了笑,眼中豪气顿现,“但是,我不想那么做,那么做了,我就不是朱五。
我称汉王,建大汉,定国号洪武,为的就是告诉天下人,蒙元不堪一击。
为的就是用新国号,吸引天下英雄来投。
为的就是执天下义军之牛耳,敢为天下先。
为的就是堂堂正正,把元廷赶出去。”
接着,朱五顿了顿,笑道,“是不是有些愣头青!伯温,你刚来,等日子久了,你就明白。定远军上下三十万将士,都是不怕死的愣头青。”
“臣.....”第一次建言,就吃了个钉子。
“我知道你是好心,是为了咱们大家伙好!”刘伯温的窘态,朱五看在眼里,安慰道,“你也说,朝廷招安的人,应该在路上了。现在不是咱们急,是蒙元皇帝急,咱们等着,耗着,磨蹭着,不也是一样吗?”
脸上虽然笑着,心里朱五直接给了他八个字。
书生之见,投降主义。
投降,那就变成和元廷一样的人,定远军上下,再也没有那口气。招安,只会成为笑柄,合了元廷的意,寒了天下的人心。
朱五心中大失所望。
“臣,孟浪了!”
刘伯温心中羞愧,这份羞愧是对自己。刚入朱五麾下,就把之前的矜持丢得一干二净。
迫不及待进言,却被人全盘否定。
“伯温,汉王说的对,招安不行!”席应真也正色道,“如果受了蒙元皇帝的册封,那就是臣。将来汉王若是登基大宝,势必留下的的得国不正的污点。咱们汉王,一定要堂堂正正,让后人无话可说!”
“臣,惭愧!”
自己这是怎么了,真是关心则乱,这个问题都没考虑到。
刘伯温这次真的羞愧了。
“无妨!”朱五笑道,“伯温也是一心为我!”
说着,朱五想了想,“伯温,明日朝会,我命你为礼部大臣,如何?”
“礼部大臣?掌管礼部?”刘伯温惊道。
这何止是惊,简直就是惊喜。
初来乍到,执掌一部!
“对,礼部给你管!”朱五又道,“秋收之后,咱们大汉要准备第一次科举取士,你来总管,如何!”
刘伯温新潮翻涌,俯首拜倒,“臣,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