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杀还是养(1 / 2)

“嘿,这小子!”

席应真看着远去的朱五,再看看身前门板似堵着的汉王亲兵,晃着脑袋笑了笑。

“跪就跪了,谁让你现在汉王呢!”

心里说了一句,转身之前在汉王亲兵的脑袋上敲了下。

“傻小子,敢拦你家道爷!”

亲兵咧嘴傻笑。

随后,席应真背着手,像是个志得意满的老翁一般,溜溜达达的走出去。

不过,在他转身的一刻,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有一些难以捉摸。

“爷,咱去哪儿?”

汉王府门口,小毛骧早就守着了。席应真身边从来不带人,除了他。

“回家!”席应真依旧背着手。

他们的家,就在挨着城西,靠近运河的工匠坊。

若是靠走,还真要些时候。

老道在前,毛骧在后,汉王府的大门渐渐甩在了身后。

阳光在街角蔓延开,一老一小像是散步的祖孙一样,格外安详。

但是。

“咳,咳,咳!”

刚刚过转角,席应真却突然佝偻着,剧烈的咳嗽的起来。

这是一条细小,僻静的胡同。

一只枯瘦的手扶住了墙,咳嗽声愈演愈烈,另一只手捂着嘴。

满脸的皱纹像是刻进了脸庞中,深深的陷进去。

胡同里,似乎都是他咳嗽的回音。

“爷!”毛骧小声呼唤,眉宇中全是关切。

“咳,咳,药!”扶着墙的手伸了出来。

不管何时,毛骧都随身背着一个小匣子。闻言赶紧从里面掏出一个蜡丸,一个小酒壶。

丸药入口,用酒压下去。

席应真靠着墙壁,慢慢的喘着粗气。

“哈!”许久之后,老道惨然的笑笑,“娘们怕老,爷们何尝不怕?”

说完用衣袖抹抹嘴,咬着牙继续前行。

“爷!”小毛骧突然哭出声,因为他看见,刚才席应真捂着嘴的那只手,手指缝里,有着触目惊心的殷红。

席应真回头,绷着脸,“不许说出去!”

“嗯!”毛骧满脸是泪,“爷,别走了。俺给你找个马车吧?”

“行,去吧!”席应真又无力的靠在墙上。

毛骧飞奔而去,席应真看着少年充满活力的背影,无声的笑了。

“年轻真好!”心里默念着,抬头看向天空,“老天爷,你要是能行行好,多给我几年行不行?我不贪心,五年,五年就行。让我把该写的写完,该教的教了,该做的做完。那样,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脚下,几颗初生的小草和蔓藤,在阳光下茁壮的成长。

靠着墙壁的老人,格外苍老。

阳光在墙壁上的影子,似乎移动了一些。

时间,永远是个轮回。

在终点之后,一切归零。

~~~~~~

“重八濠州本部兵马四万余,又得脱脱降兵,淘汰老若屯田,有精兵十万。”

“十万人中,亦有大量胡人,其中以淮安降兵骑军,庐州牧奴最为精锐。略略估算,所部可上马为骑军者,三万余人。”

“有元臣董抟霄为其所用,负责屯田,组织官府安抚百姓耕种,采集粮草食物。虽淮安城破,百姓解饿,但军民可活。淮西诸地又秋收在即,董抟霄曾言,今年可过。”

“董抟霄其人,早为元廷高官,治理地方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深谙治民之道,重八身为倚重。”

蓝色的信捏在手里,朱五坐在书房中,皱眉观看。

“他,原来也没有原地踏步,而是慢慢的追赶!”

大白天,屋里还点着蜡烛。

朱五慢慢把信点燃,心里在默默的盘算。

“脱脱南下,是危险也是机遇。自己抓住了机遇,朱重八也抓住了。不但兵力翻倍,而且他的濠州军也脱胎换骨。”

三万骑兵什么概念?

这不是勉强能骑马的假骑兵,而是真正能上马成风的骑兵。

若不是这次脱脱南下,江南水路纵横,骑兵没有用武之地。

若不是自己坚壁清野,步步为营,坚守淮安,没在元军缺粮之前野战。

若不是脱脱的人饿昏了头。

若不是廖永安烧了淮安。

朱五不敢想。

真不敢想。

当日在和州城外,第一次遇到脱脱之时。

那些铺天盖地的骑兵,肆意践踏定远军的士卒。

彼时的惨状,现在想起来,朱五依然阵阵心悸,头皮发麻。

有了这些骑兵,若是在北方,朱重八必为元廷第一心腹大患。元廷肯定连刘福通都不会打,只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