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一艘木舟,自然要再造一艘木舟。
对于可飞天遁地的修士而言,在大海上如履平地虽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相较于泛舟而行,始终是少了一分风情。
但决定去寻找红烛翁的秦苍与蓑衣客造木舟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因为风情。
天涯蓑衣客,海角红烛翁。
天无尽,海无边,要找无边的海上寻一个人,没有可供划行的木舟,实在是太过费力了些。
蓑衣客此刻所做的却正是费力的举动。
离凡境的修士就已经能够初步施展灵力造物的手段,一如秦苍与风醉尘对弈时以灵力为棋子,木舟的体型远大于棋子,要求更高,但通玄境修士的灵力已能满足,蓑衣客的具体境界秦苍暂时探测不出,但他的修为远高于通玄境却是毋庸置疑。
所以如果他要以灵力造木舟的话,只是一念间便可做到的小事。
但约莫是实力越强的人,行为举止就越是怪异,与柳乘风舍弃了动用门派的力量如出一辙,蓑衣客根本没有以灵力造物的打算,他就真的宛如一个寻常老叟,拿着一把算不得锋利的老旧斧头在在林间伐木,随即用藤蔓将这些砍掉的木块困在一处,拼凑成一张木筏。
不管是从观赏性还是实用性上讲,这张木筏都远远比不上那艘被毁掉前的木舟。
便是很少乘船出行的秦苍,也能够一眼看出这张木筏的不耐用,若是蓑衣客在这张木筏中注入自己的灵力,他倒是相信蓑衣客能立时化腐朽为神奇,但关键是这位行走起来自然佝偻的奇怪强者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动用灵力的打算。
不单如此,他还像个艺术家般端坐在这张木筏前,用着极为满意的目光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你是举得自己的时间很宽裕?还是觉得我的时间很适合浪费?”
素来不乏耐性的秦苍终于也在某一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着蓑衣客沉声而道。
蓑衣客仍旧盯着那张木筏,却也回答道:“我并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秦苍道:“我在天魔门的肉身中还留存着一魂三魄,感知得到些许动静。三魂七魄本是一体,如若说肉身是人的外在,魂魄就是人的内在,内在受创,自然就是内伤,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包括雨妃弦在内,所有具备魂魄出窍本事的魔门强者都受了内伤,就连他们的肉身表面,也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这意味着什么?”
蓑衣客陡然接话道:“意味着柳乘风已经动了真格,双方陷入了激战的白热化状态。”
秦苍又道:“你既然心知肚明,为何还能稳如泰山地坐在这里?坐山观虎斗的猎人若是到了最后才出场,至少也要被余下的那只老虎咬断一只胳膊。”
蓑衣客的面容有些变化,惊疑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么奇怪的理论?”
秦苍笑容微冷,道:“不是听来的,是亲自感触到的,我深知一头刚刚经历过血战的老虎的可怕,即便它已身受重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在它倒下之前,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猎人。相较于敢和它正面死战的对手,它更痛恨那些偷偷摸摸的聪明人。”
蓑衣客看了看他,忽而道:“但是你的胳膊现在完好无损。”
秦苍道:“那是因为时间抹去了表面的伤痕,内在的伤,你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在模糊不清的感觉中认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