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消瘦的身影，走过长廊，穿行过大殿，他走的不慢，但也不快，分明只是随意行走，但步履间的距离，却仿佛每一步，都被拿着量尺精准丈量过一样，无一丝的缪差。

脚步的声音在偌大的洪福寺内，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听在耳中，是那样的空洞以及单调，然而随着青年僧人步步前行，那一串串的脚步声，则以一种至为诡异的方式串联在了一起，交织成一组旋律。

那旋律无人识，听在耳中，怎样都算不上悦耳或者动听，但偏偏，那广场上的诸多修士，听着青年僧人的脚步声，每一个人都是心宁气和。

不少修士的脸色在发生细微的变化，他们本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但这一刻，眉目微微垂着，流露出恭顺的虔诚之色。

有这种变化的修士越来越多，只是纵然是那真人，对于自身的变化，亦是一无所知。

直至，有尊者被影响！

除了青年僧人的脚步声之外，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空前的静谧像是一张不可见的大网覆盖下去，没有一个人，是置身于外的。

终于，那道身影，掠过拱门，完全的进入诸人的视线范围。

身影随之一定，脚步声响，就在这这一刻消失，并不高大，也远远无法称之为伟岸的身影，面朝广场，静静而立。

那张脸依旧是显得木讷，无有一丝的神采，但他站在那里，就是唯一。

“寂灭，真言！”

一道冷幽幽的声音，传入了江枫的耳中。

江枫并没有前去洪福寺，就在酒楼之内，一道传音在这时候，传入了江枫的耳中，无需刻意去分辨，江枫便知传音之人是方勤。

“寂灭真言？”

听到那传音，江枫轻语。

这是佛门的无上神通，传闻是那净涅宗的大佛所创。

净涅宗虽然并非是佛门领袖，远不能称之为祖教。但自大佛创立净涅宗以来，对于佛门的影响，却是从来无人可忽略，对佛门后世的构建和发展，有着源远流长的影响。

寂灭真言既是大佛所创，某种程度而言，这是真佛的言旨。

金佛现世的时间终究是太过短暂，但这并不是法号，他的法号是什么，无人知之，但他说到底不是大佛，他只是大佛门下一佛徒而已。

寂灭真言号称无上法，其真意非金佛能完全洞悉，但也很是非凡，略显手段，偌大的洪福寺内，上千修士，被网罗殆尽。

就在江枫想着这些的时候，洪福寺内，金佛手提纱衣的一角，于那蒲垫之上，盘膝定坐。

一个音节，自金佛的喉咙深处迸出，随后，又是一个音节。

这些音节无比的晦涩，并非文字，而只是声音，但这不是无意义的声音，因为，这同样是无上法。

每一个音节，都有着山岳一样的分量，渐渐的，随着金佛吐露的音节越来越多，那一个个的音节，忽然变得悦耳，也忽然变得动听，一股无法形容，也无法抵御的力量，倾洒出来，直接指向广场上每一个修士的内心最深处。

于是肉眼可见，那些恭顺虔诚的修士们，愈发恭顺愈发虔诚。

“口吐莲花？”

方勤再度传音，这一刻，纵然方勤，也都惊讶了。

金佛诵真经，宛如莲花吐露，一个又一个道理文字自其嘴中飞出，交织旋绕，洒落神芒。

无需方勤的提醒，江枫也知，这是又一门佛门神通，也是广为世人所知的口吐莲花。

短短时间，金佛就是显露三门神通，那样的自然而然，绝无半点卖弄的成分。

江枫轻轻一叹，情知在这之前，方勤对金佛恐怕是极大的低估了，对方得佛门真传，又是天尊，可称半个大佛。的确很是了不得，极尽非凡。

“砰……砰……”

成片的膝盖撞地的声音响起，那是由于道理文字的感化之故，这些修士的心神被净化了，他们纳头拜下，如见真佛。

金佛口诵真经不停，被感化的修士越来越多，半个小时过后，广场之上，近半数修士跪拜了下去。

时间又是过去半个时辰，广场之上，人人跪拜。

那里的气氛无上庄严，仿佛真佛重显世间，金佛依旧没有停止诵真经，枯瘦的一张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在演绎无上法，任一一人，都是信徒。

江枫微微皱眉，然而来不及多想，耳边传来方勤的第三次传音。

“阻止他！”方勤恶狠狠的说道。

江枫眉头皱紧了几分，洪福寺内一片祥和，但那并不对劲。

金佛有意重立净涅宗，于是在洪福寺开坛讲座，施佛缘，纳门徒，但不是诸人选择金佛，而是金佛在做选择。

这是至为霸道的手段，那广场上的上千修士，到那最后，能入金佛法眼者，注定寥寥无几，大部分将被无情的抛弃，被打入深渊。

江枫很清楚方勤的气急败坏绝非出于所谓的正义，也不是因为金佛的蛮狠霸道，而是由于金佛显露这样的手段之故，对金佛有了更多的忌惮。

“是佛？还是魔？”江枫轻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