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远派,泊居轩。
单慧真玉容上满是忧心,道:“过去这么些时日,那送药之人还是不曾到来,以师兄如今情状,也不知能否支撑下去。”
数年前,穆冰心大弟子金鸿见有外间有修士来援,忍不住违反师命出去接应,结果人未接到,自己还弄得重伤而回,不几日就亡故了,只是被困门中,元灵无处投生,只好躲在玉中。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穆冰心只得往交好门派到处发飞书,并许下重诺,求外界送来护灵之物。
月前丹阳派有传书至,言不久会遣一名弟子护送灵草前来,可时至今日,还是不见人影。
姜峥伸出手去,握住她玉手,安慰道:“金师兄吉人自有天相,按那书信中言,若见魔宗守卫紧密,会把那灵草置于阴公岛上,由我等自家去取,兴许此时已是送到了,待到合适时辰,夫人遣一弟子去,说不准就能寻来。”
婢女秀儿正站在一旁,这时忽然插言道:“姑爷,那些弟子粗手粗脚,又修为低微,出去又怎瞒得过魔宗修士的耳目?还不如姑爷你跑上一回,也更稳妥不是?”
姜峥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她一眼,随后又看了看单慧真,后者却是低下头去,并不与他对视。
姜峥慢慢放开了那双玉手,考虑了一会儿,站起身道:“今晚为夫定会亲去一行,娘子早些歇息吧。”
单慧真见他往外行去,心下一阵愧疚,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将他喊住,可是到了嘴边,还是未曾说了出来。
秀儿喜道:“娘子,除了穆长老,门中就属姑爷功行最深,此去定是能成功的。”
单慧真忽然觉得心思有心乱。幽幽道:“这本是不关他事的。”
她自幼入门,那时金鸿已是玄光修士,对她颇为照应,是以一直把其视作父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后与姜峥做了夫妻,才把这份心思深深埋在了心底。
但见往日俊雅人物如今不过一具冰凉尸身,一缕残魂附在玉石,夜夜悲鸣,她看着着实不忍。自己又碍于师命不能出府。这才想着求姜峥出面一行。
她缓缓闭上了眼眸。要是姜峥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至于眼下,只能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洞府另一侧。穆冰心自大弟子金鸿存身之处出来,抬首看了看夜空,见天色晦暗,无月无星,心下暗叹道,“鸿儿实是命数不济,也不知我何日能破开这片幽云,送他前去转生。”
她又是轻轻一叹,满怀心思地回了洞府。便上榻打坐,可不过过去一个时辰,却忽然生出感应,睁开双目,冷声道:“来人。速去查明,是谁人触动了山门禁阵?”
过了不一会儿,一名弟子匆匆奔来,道:“回长老的话,已是查清,闯阵之人乃是姜山主。”
姜峥入了蓬远派后,把岛中珀居轩赐予了他,故门中之人,皆以山主称之。
穆冰心一怔,下得榻来,起袖在一块磨得水润光滑的石上一挥,果是在禁阵中显出姜铮形貌来,心中连呼侥幸。
那日跟随金鸿回府的还有几名玄光弟子,她因怕其中混有魔宗内应,是以改了一部分禁制,谁也未曾告知,幸好如此,否则姜峥就出得洞府去了。
如今门中谁都可以出事,唯有姜峥万万不可有失,否则不说溟沧派,只张衍就不会与她干休,对方乃十八派斗剑第一,如真是对上,只想想便觉心中发憷。
而且她听闻姜峥与同门交谊甚好,如今昭幽一脉中已有两人成就元婴,到时若能引得前来援手,那绝定能破开局面。
她沉思一会儿,道:“把他请来见我,听好了,绝计不可无理!”
那弟子领命去了。
不出半刻,姜峥便就到来,入洞之后,恭敬一揖,道:“见过穆真人。”
穆冰心并不斥责,反是和颜悦色道:“方才贤侄何故出去?”
姜铮情知隐瞒不住,就把原委如实说了。
穆冰心听了,不禁责备道:“鸿儿不听师命,落此下场,那是他咎由自取,你怎可跟着慧儿胡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叫我如何与你师父交待?”
姜铮坦承道:“小侄的确是做得莽撞了,但金师兄在门中威望甚著,又极得弟子拥护,若是任由其魂飞魄散,门中人心必是散失,故而小侄不得不为。”
穆冰心讶异看他一眼,心下微有一丝感动,她原以为是因为是碍于单慧真恳求,儿女情长外加夫妇道义,才不得不去做此事,没想到完全是为了门中大局着想。
人心这一途确实不能小视,魔宗有蛊惑之法,侵扰神魂心志,叫人防不胜防。
前日回来那些弟子虽还未看出问题来,可至今仍在严密监察之下,若是当真有异,则极有可能被其趁虚而入。
想到此节,她神情更显温和,好言抚慰道:“金鸿总是我徒儿,也就他也是我来想办法,你且回去吧,对慧儿言此事我自有安排,叫她不要自作聪明。”
姜铮深施一礼,沉稳转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