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就算生气,也是笑着的,且笑得绝美无害,童叟无欺。而且,就算他生气,也会和蔼温柔地与她说话,那眼神里还有她读得懂的宠溺。
可是现在,她忽然看不透他了。
面对这样的沉默,她倒宁愿被那女子弄到锅里煮了。
凤纯静坐片刻,才侧眸看两个小人儿土色的脸儿。
“知道错了就好。回去吧。”
暖儿不放心地说道,“你不罚我们吗?”
“我是丞相,哪有权利惩罚世子与公主?还是回去,交给帝后惩罚你们吧。”说完,凤纯起身,便纵身离去。
暖儿疑惑地抬头,甚至连他的身影都没有捕捉到。
两个护卫忙抱起两个小娃儿,匆匆跟上去。
呼延袭倒发现一件好事,他忙示意抱着自己的护卫,靠近暖儿,大声说道,“暖儿,你的凤纯爹爹似乎见外了。以前惩罚你,他可是从没有手软过。”
暖儿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儿。
她虽年纪小,眼睛却没有瞎,凤纯爹爹似乎是真的很生气呢。
“袭,你觉得他见外,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这样的话,以后我们成婚,他就不会太干涉我们了。”
“……你怎么这么说呀?”谁要和他成婚?
“我说话可不是没有凭据的。皇上从前被南赢王阻挠迎娶皇后娘娘,就差被逼得上刀山下油锅,我若是娶你,可是要面对两个岳父。有皇帝岳父已然够我头痛的,再加一个丞相岳父,唉……”
小人儿老气横秋地一声长叹,两个抱着他们的吸血鬼,突然忍不住,“噗——”一声,爆笑起来。
*
这一日,呼延袭和暖儿回营,被罚抄写律法典籍百页,直写得两个小人儿要手断脚残的地步。
随即,一道圣旨,赐了呼延清歌与沈芊芊和离,呼延明月被贬为庶人。
圣旨且明言命令,沈芊芊带呼延明月返回娘家所在,永不得入京,否则,杀无赦。
晌午时分,惊宸则轻装简行,只背了一个小包袱,便入了外公和新外婆的寝帐内。
严怀景把披风罩在肩背上,尚未系上系带……
末药始终在镜子里观察着他的举动,于是,她忙从梳妆台前起身,搁下象牙梳,柔声道,“我来吧!”
严怀景浅扬唇角,却没有看她妆容淡雅的脸儿,两只杀罚予夺从不虚软的手,微僵了一下,终于还是垂下去。
服侍自己的夫君,是她应得的权利,昨晚他没有碰她,此刻,不该再惹她不快。
“带子不要太紧。”
“我知道,平日看你穿衣,我记下了习惯。”
“医者都是如此,心细如尘,独我家影儿,是个粗心大意的。这一走,还真是不太放心她。”
末药黯然笑了笑,宽慰道,“王爷其实没有必要再躲。”
他成婚,已然避开凤迤逦,成全了她和呼延协。
如此借着“游览天下”的幌子,不过是让大家过得都自在些吧!
从前觉得他难懂。
却……只在他身边睡了一夜,听着他半夜里辗转难眠,痛不欲生,她已然完全能懂他。
当然,若他愿意,他也可以了解她。
然而,他对她,却并无半分兴致。
惊宸从旁不动声色地瞅着,发现,纵是如此亲密的动作,两人亦是无半分肢体碰触,丝毫不像是新婚夫妻的样子。
父皇和娘亲,那才叫如胶似漆。不过三两句话,两人便突然莫名其妙地粘在一处,又亲又吻,又搂又抱……每次都害他和暖儿尴尬不已。
然而,现在,他没有尴尬,外公与这位新外婆却似乎有点尴尬。
“外公,我们能不能先去万国寺一趟?”
“去看初心?”
“总要道个别……”
末药失笑打趣,“你们前两日刚道了别,怎又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