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天空晴朗却起了风,树叶子哗啦啦的随着秋风四处飘舞,没有经历寒霜仅仅有些泛红的枫树叶子落在花园里的黄菊上,让黄菊多了一丝艳色。
今天是休沐日,庞籍早早的坐在花厅里,手上轻轻地抚摸着一个黑色的漆盒,花厅的窗户大开着,两扇窗户被狂风吹得打在窗棂上啪啪作响,外面飞舞的落叶也被狂风带进花厅最后落在地上。
长子庞源见父亲不言不语,轻声道:“父亲,起风了,您该多添件衣衫才是。”
庞籍摇摇头道:“龙行云,虎行风,老虎就要出槛了,安得无风?但愿这头老虎能够带给我大宋更大的胜利!”
庞源愣了一下道:“云峥要走了?”
庞籍摇摇头道:“西夏的局面尚未明朗,他不愿意离开东京,不过,十月初五,是他登坛拜将的日子。”
庞源小声道:“父亲,朝中勋贵对云峥挂帅并不看好,认为此人一旦掌握军权,会对朝廷不利。”
庞籍瞅瞅儿子古怪的问道:“怎么个不利法?”
庞源舔舔干涩的嘴唇道:“他们认为云峥手握军权之后会行不忍言之事。”
庞籍笑着对儿子道:“你过来,靠近些我对你说。”
庞源大喜,以为父亲有重要的事情对自己说,连忙把脑袋凑过来打算听父亲对自己口传心授。
庞籍论起胳膊重重的一记耳光就抽在儿子的脸上,看着自己这个年过半百,却依旧浑浑噩噩的儿子,庞籍须发虬张怒吼道:“孽畜!云峥不去作战,难道你去不成?
谁告诉你的那些混账话?你哪来的胆子在老夫面前进这些谗言,那些人给了你多少钱?给你许诺了多少利益?才让你忘记了庞家的家规,才让你如此的胆大包天?”
庞源噗通一声就跪在怒极的老父面前,连声请罪,庞籍的老妻扶着拐杖从后面颤微微地走出来,一言不发的跪倒在儿子身边请罪。
“源儿生性耿直,说了不该说的话,老爷责罚就是了,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庞籍怒道:“你生的好儿子啊,被人家随便哄骗一下,就胆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平日里也就算了,他如今胆子已经大到敢搀和军国大事了,是你让我把他从老家调来东京的,现在你如何说?”
老妻落泪道:“妾身自从嫁给老爷至今已经有五十余年,给庞氏添丁三口,自问相夫教子从无差池,更从未对老爷的政事说三道四过。
您口口声声的说源儿愚鲁,却不知这里的根源都在老爷身上,这些年您殚精竭虑的为国操劳,可有一日讲心血放在您的三个孩子身上?
老爷乃是天下第一智慧之士,妾身自认也非乡野村妇,生下的孩子即便是不聪慧,却也不该是什么愚鲁之辈,但凡老爷把一分心血用在我们的三个孩子身上,也不至于让庞氏后继无人。
老爷的须发都已经白了,妾身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这时候再不把源儿招来东京,难道您要妾身死后,身边连一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吗?”
庞籍的胡须哆嗦几下,长叹一口气将老妻扶起来,又让儿子站起来,瞅着自己的儿子道:“你初到京师,对京师的形势还不清楚,这一次老夫就不怪你了,但是绝对不可再有下一次。
你不知道啊,此次北征关系到我大宋千百年的基业,陛下宁愿拖着病重的身子也要保证这一次的北征。
云峥挂帅乃是早在五年之前就已经制定好的策略,胆敢妄议此事者,无一有好下场,即便是老夫,也早在五年前就不考虑此事到底合适不合适了。
云峥挂帅北征,几乎成了陛下心中的一个执念,也几乎成了云峥自己的一个心魔。
这些年来,陛下苦苦忍耐,云峥宁愿委曲求全的在东京生活,忍受朝臣们给他的所有伤害也要拿到北征的军权。
这个时候如果出现逆流,很有可能会被陛下和云峥撕成碎片。现在,你明白老夫为何会如此愤怒了吧?
你不聪慧,但是连眼色都没有的话,在这东京,你会死掉的,你抬头看看,这里的那一个勋贵不吃人?”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