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等着尔来,想来,那就都来好了,朕又何惧之有!”裴明礼退下之后,洪玄帝在空旷人的大殿中默立了良久,突地一咬牙,低声地放出了句狠话,一拂大袖子,转入了后殿中去了……坐落于东大街的燕王府因是新起之故,富丽而又堂皇,虽不及项王府那般奢华,可在众亲王府里却是最富贵的一座,雕梁画栋比比皆是,亭台池榭错落有致,到处都透着股雍容华贵的气味儿,若说有例外的话,那就只有后跨院里的水轩阁了。
水轩阁,顾名思义便是座临水的院子,不大,拢共也就只有亩许方圆,装修简朴却并不显得简陋,书香气十足,再加上庭院中竹林摇曳,院外荷莲怒放,显得格外的淡雅而又清幽,此处正是燕王府实际主持者林崇明的居所,此际,一身青衣的林崇明正端坐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间里,手捧着一叠邸报,细细地研究着,眉目间隐隐有忧『色』在浮动。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快如白马过隙,可这半年多来,林崇明就没能睡上个安稳觉,整个燕王府大小的事物全都压在了他的肩上,不单本方的官吏要打理,还得时不时地为项王府里那两位爷整出的勾当打掩护,同时还得应对诸王的各种阴谋诡计,饶是林崇明精力过人,到了此时,也有些子吃不住劲了,只是责任在肩,却也由不得林崇明不勉力支撑的,尤其是在这等局势已呈微妙之时,更是由不得林崇明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每日里的邸报乃至各府的动态以及大内里的动静或许都隐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淋林种种的也一切,全都是林崇明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其中的理由。
盛极而衰乃是古往今来之不易真理,向外者,而这恰恰是项、燕二王的最佳写照,似此等不赏之功,若是寻常人等,或许退隐林下还有一丝的生机,偏生项王父子身为亲王,纵使想退隐都不可能,换句话说,今上与项王之间的博弈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分,摊牌已属必然,只是看如何个摊法而已,这一条但凡明眼之辈皆能看得出,更遑论林崇明这等绝世智者了,很显然,令林崇明忧心的不是摊不摊牌的问题,真正令林崇明烦恼的则是今上究竟会如何出招——在普通人眼中,手握重兵的项王父子似乎占据了主动的地位,进可攻,退可守,稳当得紧,可在林崇明看来,形势却不是如此,真正的主动权恰恰是掌握在洪玄帝的手中,至于项王父子那头,其实只能见招拆招而已,个中缘由非智者不能看破,有鉴于此,提前猜破洪玄帝的算路就成了事情成败的关键之所在,很显然,要想做到这一条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林崇明为此忧心不已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罢。
“先生,大内有消息了!”
就在林崇明埋头邸报中之际,宁南急匆匆地从院门外闯了进来,满头满脸的汗水都顾不得擦上一下,紧赶着便嚷了一嗓子。
“哦?情形如何?”林崇明一听此言,忙将手中捧着的邸报放下,站起了身来,略带一丝急迫之意地追问了一句道。
“苏姑娘那头传来的消息,说是内阁首辅裴明礼召集议事,言及项王功高盖世,非轻易可赏者,且等班师后再行定夺不迟,又说川中已定,实需大军云集压阵,再者各州兵力空虚已久,恐有变化,还是尽早各归本位为妥,此议已经内阁通过,即将拟旨下颁。”宁南自是知晓事情之轻重缓急,这一听林崇明见问,忙一口气将消息倒了出来。[
“班师?”林崇明一听此言,脸『色』瞬间便凝重了起来,呢喃了一声之后,低头沉思了起来,片刻之后,抬起头来,看着宁南道:“苏姑娘那头可有甚交待么?”
“没有,苏姑娘只说一切由先生作主,倒不曾有旁的话。”宁南一见林崇明神『色』不对,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没敢出言发问,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要下雨了,该是要下雨了!”林崇明仰头看了看亭子外的天空,微微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下雨?”宁南虽不识天时,可见此时鼻孔万里云,哪有半分下雨的迹象,疑『惑』地念叨了一句,脸上满是十二分的不解之『色』。
“嗯,要下雨了!”林崇明抖了下袖子,笑着说了一句之后,也没再多解释,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取出几张白纸,挥笔速书了起来。
王府规矩大,宁南自是不敢凑上看林崇明写些甚子,忙退后几小步,站在了亭子边,抬头望天,研究起这云的天如何能下得起雨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将雨的痕迹,只得耸了耸肩头,百聊赖地候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