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传来大帐兵在苍江南岸全军覆灭的消息之后,林牙便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消息,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战死在南岸,林牙不仅是黄金家族的重要大将,更是长时间担任兀达的侍卫统领,在蒙元之中是极为重要的人物,他的战死,让兀达如丧考妣,如今听闻他活着归来,初时的喜悦过后,阵阵怒火便从内心里涌了出来。
枉自我如此信任与你,将黄金家族的压箱底的兵力都给了你,你却一战之下,让皇族精兵丧失殆尽,从而使皇族极有可能失去弹压各部的能力,要不是四万大帐兵命丧苍江南岸,脱脱这个乳臭未干,志大才疏的混帐怎么有胆子在大殿之下如此凌逼与朕?看到大殿当中亦在回头张望的脱脱,兀达的眼神愈来愈阴沉。
林牙出现在大殿门口,形状很惨,一声盔甲已是缺了半幅,仅剩下的铁盔之上也是布满了刀痕,有几乎裂开了极大的口子,便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嘴,头上缠着的布条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脸上胡子已是长得极长,很多被血疑结在一起,原本一张方形的国字脸瘦得脱了形,两郏深陷,颧骨高高突出,原本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要不是身边有一名同样身上盔甲破破烂烂的士兵搀扶着他,只怕他连一步也迈不动。
踉踉跄跄地走进大殿,抬头看见御座之上脸色阴沉之极的兀达。林牙深陷的眼窝里顿时泪水长流,摔开身边士兵的搀扶,一步三摇地走向大殿中央,走了没几步,卟嗵一声摔倒在地上,放声号淘着,两手前伸,抓抠着殿中青砖的缝隙。拼命向前爬动着。一边向前蠕动,脑袋一边用力地在地上撞击着,鲜血很快便从布条之中渗将出来,沾染在青砖之上,随着他的爬动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印。
大殿之中,人人动容,便是韩江这等自诩铁石心肠之人。亦是耸然变色,抬眼看向御座之上的兀达。却是身子仰靠在龙椅之上。冷冷地看着林牙。
韩仲向前跨了一步,跪下,“陛下!”他大呼着以头触地。
“陛下!”阿齐思跨前一步,跪在韩仲身侧。
司马仁向前跨了一步,跪在阿齐思身侧。
更多的蒙人大臣们跪了下来,殿中响起一片陛下的呼声。
脱脱左右看了看,大殿之中。只剩下他一人还站着,无奈跪了下来。心中却是不无快意,以前林牙在兀达身侧手握大权的时候。自己可是没少被他为难过。
“陛下,林牙之败,非战之罪也!”
“陛下,林牙之败,不是他战不力,而是我们…..”阿齐思话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蒙军精锐南下,主要战略计划是兀达拿出来的,他们只是做了修整完善而已,如果直接说出来,岂不是直斥兀达的不是了。
“四万大帐兵啊!”兀达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林牙,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倚重,如果你稍稍长一点心眼儿,会全军覆灭吗?抢渡苍江,连一个阻截的大越兵都没有看到,你不觉得疑心吗?过江之后,连对方的哨骑都看不到,你没有怀疑吗?”
“陛下,都是我的错,是末将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着立功,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这才中了大越人的诡计,陛下,请诛我以正国法!”林牙仰起头,哭喊道。
兀达喘着粗气,身子重重地向后一靠,看着林牙,心里一股痛惜之心立时升起。他知道正如韩仲和阿齐思没有说尽的话一般,这一战,起码有**成的责任要怪在自己身上,但自己身为皇帝,却不能承认,否则自己的威望便会丧失殆尽,族人对自己的失望,对黄金家族的的失望比损失数万大帐兵更恐怖,只要蒙族族人还敬仰黄金家族,那用不了几年,自己就能恢复元气,而眼下,便只能让林牙替自己背这个黑锅了。
而林牙显然也很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没有做任何的辩解,一肩将所有的过错全都背在了自己心上。
“林牙,你损兵折将,让我大元陷入困境,罪该万死,你还有何话可说?”兀达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道。
“请陛下诛我以正国法!”林牙慢慢地挪着跪了起来,仰脸看着兀达,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来人,将林牙拖出去,砍了!”兀达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迸出来这句话。
大殿之外,立时涌进数名士兵。
“陛下!”韩仲大叫道,“陛下,林牙将军是难得的大将,没有死在大越军队手中,难道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吗?陛下,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韩仲明白兀达心中并不愿意林牙死,这个时候,一定要给兀达一个台阶下。他跪伏着向前爬去,“陛下!”
大殿之中,所有的大臣都大声替林牙求起情来。
兀达脸上的阴霾一点点消散,咬着牙,狠狠地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这么多大臣,部族首领为你求情,今天非砍了你不可,滚下去,先治好伤,然后去给雅尔丹作护卫,你的所有职务全部剥夺,滚,滚下去!”
听到兀达松口,韩仲立即爬起来,对呆在林牙身边正不知所措的士兵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扶林牙将军下去找大夫。”
士兵们慌忙答应一声,几人上来抬起林牙,快步走出殿去。
“陛下,千军易得,一将来求啊!像林牙这样的大将,能回来便是我大元之幸啊!”韩仲抱拳向兀达道:“陛下英明,饶了林牙这条命,林牙必然知耻而后勇。替陛下建立更大的功勋!”
阿齐思亦道:“陛下,义王殿下说得对,大帐兵没有了,我们再向各族征召勇士加入,燕京城中,还有一万老大帐兵,将他们打散分到新部队之中去,不出数年。同样强大的大帐兵将再一次纵横天下。”
“先这样吧,今天我累了,大家都散了吧!“兀达疲惫地挥挥手,道。
“是,陛下!”众臣恭身欲退。
“陛下,我求娶公主一事?”脱脱张口道。
阿齐思和韩仲一齐转身,神色怪异地看着脱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