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州。
蒙元黄金家族仅剩的最后一万大帐兵便驻扎在巩州,由燕京发出的召集大帐兵回燕京共击巴鲁图的圣旨便雅尔丹随手扔进了角落,不用看,她也知道这封圣旨是谁写的,是谁发出来的。来自燕京的情报,皇帝兀达在雅尔丹出走,乌力其封城之后,当殿吐血,自此昏迷不醒,现在整个大元中枢完全把握在乌力其手中,一直没有发力的巴鲁图终于开始有所动作,燕京通往外围的所有道路都已被封锁,燕京成了一座孤城。
霍城的林牙保持沉默,巩州的脱里保持沉默,合州,成州,交州的蒙元驻军在接到雅尔丹的密信之后,无一例外地保持了沉默,他们的目光此时都转到了巩州,各路通往巩州的信使往来不绝。
毫无疑问,在这个时候,雅尔丹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黄金家族在蒙族各部的心中仍然至高无上,兀达倒下了,但雅尔丹还在,更何况这些年来,他们也习惯了雅尔丹发号施令。
雅尔丹的帐蓬之内,堆满了来自各方面的情报,信件,以及各类卷宗,以至于连插脚下去都很难,雅尔丹盘膝坐在纸堆之中,在她的面前,摊着数十封密件,雅尔丹鬓发散乱,脸上香汗淋漓,眼光从一封转到另一封之上。
“公主!”帘门掀开,脱里出现在门口,“公主,帐内太闷热了。您这样闷在帐中,会生病的,我让他们为您端些冰来!”
雅尔丹摆摆手,“脱里,燕京方面又有什么消息传来么?”
“没有!我们派出去的人也被拦了回来,看来巴鲁图要动手了。不过乌力其在城内有司马仁相助,这一仗巴鲁图不见得能占上风!”脱里小心地走了进来,盘膝坐在雅尔丹的对面。
“不。乌力其必败,巴鲁图必胜!”雅尔丹冷冷一笑。
“您是说司马仁会反水?”脱里一怔。
“不是会不会,而是肯定!”雅尔丹伸手抹了一把汗水,“先不管他们了,你来是有什么事吗?军中可有不稳,大帐兵的家属可都在燕京城。”
“有公主在这里,怎么会军情不稳。再说了。我们蒙族之内,部落之间的仗那年没有打过。大家都见惯了。”脱里道。
“是啊。打惯了!”雅尔丹苦涩地道:“以前在大漠,为了草场,为了水源,为了奴隶,随时都会打仗,但现在,这些都有了。还是随时会打仗,这大概就是我们蒙族的狼性吧!”
“公主?”脱里看着雅尔丹。不知说什么好。
怔了半晌,雅尔丹的心情似乎舒展了一些。“有什么事么?”
“是,延州的勃律派人送来八百里加争密件,征北军第五营在延州准备动手收拾覃理丰,他已经决定派五千骑兵去平湖相助覃理丰,以抗衡覃理丰。”脱里道。
“覃理丰,什么人?”雅尔丹皱起眉头,“征北军为什么要打他,此人投降了我们么?”
“公主,覃理丰是延州大豪,在越军撤退之际,纠集了当地溃散的镇军,乡勇,以及大批民壮,结寨相抗我大元军队,当时我们主力要赶往苍江会战,顺手打了一下,没有收拾掉他,让他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您也知道了,回程之时,我们也无力去剿灭他了,便只能任由他在延州平湖坐大,但此人倒也知趣,我们不去打他,他也不敢惹我们,后来勃律从他那里每月索取十万斤粮食,两家便相安无事。”当下简略地将覃理丰在延州的影响力向雅尔丹叙说了一番。
“这么说来,此人并不是我蒙族的人,征北军为什么要对付他?”雅尔丹奇怪地道:“眼下征北军在延州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整个秦翼梁蒲,云昭才有两个营不足五万人,控制这偌大的区域尚嫌不足,程群的釜底抽薪更是让征北军在这些地方举步维艰,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要大动干戈,而不是善加安抚?引为己用?”
奇怪的雅尔丹在纸堆之中一阵乱翻,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地方,匆匆浏览了一遍,“以前姚长坤在秦翼梁蒲都是使用的安抚为主的策略,第四营和第五营在进入陇州延州之时,也执行的是这一套策略,是什么让他们突然改变了政策?”
“也许是云昭失去了耐心,公主,覃理丰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甘心雌伏于我们,当然也不苦心居于云昭之下,他大概是想要在我们之间左右摇摆,以攫取最大的利益!”脱里冷笑,“不自量力,这样的人不能看清自己的力量和对手的力量,迟早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