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外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这一趟来,便是跟楚归商议如何对付坂本的毒蜘蛛擂台。此后,锦城便重又热闹起来。魏云外跟陶门主出现的次日,擂台上终于有了一幕让国人扬眉吐气的场景,形意门的陶老爷子上场迎战日本武士。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老头的来历,只是瞧着这位外表其貌不扬、甚至看起来有些干瘪畏缩的年过半百老者,有人心中担忧,有人便叫嚷起来:“老头,不要上去送死了!”一些不知比他精壮多少倍的年青人都战不过,这老头不是发疯了吗?
日本人方面却更高兴,那武士望着老头的模样,笑得嘎嘎作响,有心想要先把老头折磨一顿,然后再杀死。
陶老爷子迈步上台之后,生死状一签,两人对面站着,武士如勐兽一般冲过来,老爷子陡然发招。
形意拳讲究的是快,直接,而有效,身法更是伶俐敏捷之极,那武士眼前一花已经失了老爷子的踪影,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差了,片刻才醒悟过来,是遇到高手了!
台下本来都准备捂住眼睛的观者望见这幕,精神一振,个个屏息静气直了眼睛。
陶老爷子招招凌厉,只周旋了二十余招,那日本武士已经有支撑不住之态,步步后退,台下坂本变了脸色,然而却挽不住颓势。
老爷子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摸透对方的套路后更是得理不饶人,用的虽然是拳,那一双铁拳却如利器一般,仗着本领高强,便施展近身搏斗之招,侧身靠近之时,一拳击在那武士眼前,顿时一枚眼球便暴了出来,那武士高声惨叫,观者胆寒!
然而老爷子毫不停顿,连环章法拍出,那武士胸前肋骨尽断,往后踉跄退出几步,老爷子却并不在追击,反而退到了擂台边沿,正在众人莫名之际,那武士仰头喷一口血,往后倒地毙命。
老爷子捋着胡子,仰头长笑一声,纵身跃入人群,身形如龙游大海,顿时之间已经消失无踪。
等坂本反应过来派人追击,哪里还能找到老爷子的踪影。只有台上的武士尸体陈列着,台下的观者半晌才暴声叫好。
陶老爷子性情孤僻,更知道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功成身退后连招呼也未曾打,直接便出城回山西而去。
第二天,却是长江大刀侠对上日本武士刀。
因有了第一天的大获全胜,此番的观者更多一倍。
孙刀侠是江南人士,一柄大刀使得出神入化,他为人十分正义,性格刚烈豪爽,常常路见不平,便行些仗义助人之事,他又经常在长江一带出没,因此人送外号长江大刀侠。
使武士刀的是一名日本浪人武士,在日本有“百人斩”之称,又叫“鬼刀”,被日本军部重金收买而来。
孙刀侠拎刀上台,台下观众见刀侠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副豪侠模样,先喝了无数声儿采。
那浪人盯着刀侠,邪笑着说了句日本话,将一柄锋利嗜血的刀斜斜擎出。
两人也不客套,直接便对上招。
刀侠的刀法沉稳霸气,鬼刀却在一个“奇诡”上,一个是中国刀界的霸主,一个是日本刀法的王者,两名行家刚刚对上,便立见端倪。
中华刀对上日本刀,前排的观者耳畔听到极刺耳一声响,双刀之间闪出一熘火花,才是第一招,两人各尽全力,这一簇瞬间迸出的火花,似就注定了结局。
“孙大侠性子本就激烈,是个宁折不弯的,所以宁肯放弃全身而退打成平手的机会,也要选择那样的方式解决……。”
继鸾低低地说,回想白日所见那一幕,心中兀自震颤。
楚归垂眸,轻轻叹了声:“孙大侠不愧是豪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刀侠的刀法虽霸气有余,但鬼刀实在太过轻灵诡异,十几招下来,两人已经各有损伤,再继续,各自都发了狠性,竟有些似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本来可以就此叫停的,但是孙大侠却毫无退意,两人最后交手关头,孙大侠大开空门,露出胸前破绽,鬼刀见状自不会放过,叫了声后极快地便砍了过来,谁知道孙刀侠竟是以自身做诱敌之计,趁着鬼刀砍中自己那瞬间,长刀破空,直掠向鬼刀颈间……
那一瞬间,震惊了台下所有的看客!
长刀破空,鲜血横飞,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谁的血,刀侠跟鬼刀面对面,一个几乎被砍开半面身子,一个被长刀掠飞了头颅!两人的身躯挺立片刻,鬼刀的头颅落地,鲜血如喷泉涌出,身躯往后扑倒,刀侠面露笑意,横刀长笑三声,倒地身亡。
饶是坂本惊怒,却也不得不佩服刀侠的狠烈,另一方面是要做戏,竟把刀侠的尸体好生收拾给安葬了。
此夜,锦城下了入冬以来的头一场雪。
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像是天地也挂上了素练,为英雄祭奠!
继鸾跟楚归说了会儿,感觉天气越冷,楚归望着继鸾,便想拉她去睡,正要开口,外头小六却跑进来:“三爷,鸾姐,外头来了个人,说是要请鸾姐。”
楚归皱眉:“这么晚了,什么人?”
小六道:“他说……是太极门的,所以要叫鸾姐过去一趟。”
楚归皱眉:“太极门的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不去。”
继鸾将他的手一握,走前一步:“我去看看是谁,再瞧瞧他们是什么来意,没事。”楚归虽不乐意,却也无法。
继鸾出外,见门口果真站着一人,瞧着打扮以及身手,的确是会家,继鸾便一抱拳:“这位是?”
那人抬头,却是个大概双十的青年,眉眼大方,望见继鸾,眉峰不易察觉地一皱:“陈继鸾?”
继鸾见他有些不客气,便道:“正是,您是?”
青年冷冷澹澹说道:“太极门陈妙峰,奉家师之命,来请您过去一会。”
“原来是陈大侠,久仰。”继鸾对这个名字却不陌生,太极门青年一辈里头响当当地人物,也是现任太极门掌门的长子,将来很有可能成为新任掌门,继鸾见他亲自来到,那么他口中的家师,自然是现任太极门掌门陈太启老先生了,仁帮的人只打听了太极门有位前辈高手来到,却没想到竟是陈老先生亲临。
继鸾不敢怠慢,便道:“劳烦稍等片刻,我进去说一声儿便跟您去拜见前辈。”
陈妙峰一点头,继鸾飞快入内,向楚归说了:“既然是陈掌门,他是个响当当地前辈人物,不至于对我不利,我去去就回来,三爷别挂心,若是太晚了,就自个儿先睡。”
楚归哪里肯依从:“没你我怎么睡得着?不行,我不放心,我要跟你一块儿去。”
继鸾急忙拦阻:“人家只说请我,且是因为我练得也是太极,您去算什么回事,未免添乱,何况这是非常时刻,三爷不能轻举妄动。”
楚归长长地叹了口气,张开手臂将继鸾一抱,垂头看她:“那你答应我好好地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你不回来,我就不睡。”
继鸾听他口吻又是无赖又是温柔,便一笑:“知道了。”
楚归见她应了,才放了人。
继鸾跟着陈妙峰一路东拐西走,绕了几条街,已经完全迷了路,继鸾素日记路就难,何况陈妙峰故意为之。
且天黑,又下了雪,眼前景物都似变了,真真雪上加霜,难记难记,末了又进了一条弄堂,方才到了地头。
一路上陈妙峰都是冷冷清清地,继鸾瞧得出他对自己不甚待见,于是便也不同他多话。待进了那条胡同,里头门边站着一人,见陈妙峰带人来了,便迎上前来,扫继鸾一眼:“就是她?”
陈妙峰一点头,幸好继鸾心宽性和,并不将他们的种种表现放在心上,何况要见的是太极门正宗顶尖的高手,对其他的人,继鸾并不多加理会。
陈妙峰便领着继鸾入内,此刻天便又悄无声息地落起雪来,背后那人看看左右无人,便也关了门。
这是一座地脚偏僻地古旧宅院,陈妙峰亲领着继鸾入了内院,进了屋,迎面一个中年男子迎上来,这人面容倒是和蔼许多,见了继鸾,一点头,又对陈妙峰说:“我瞧雪大,以为不来了,刚劝老爷子睡,谁知道老爷子笃定说一定会来的,刚说着,人就来了。”
陈妙峰道:“我进去先报一声儿吧。”汉子道:“不必,老爷子说人来了就直接让进去。”
陈妙峰又一皱眉,就回头看继鸾,继鸾也不急,只看着他,陈妙峰才说:“陈姑娘,请吧,里头便是家师。”
继鸾一拱手:“多谢。”不卑不亢,自自在在迈步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