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暗暗庆幸黛芙妮有先见之明,也欣慰他选择的女人有用武之地,末了他不顾将领士卒劝阻,非要亲自去看看伤员和病员。
走出中军营帐,到了呈拱形包围他中军之一的一个病员营帐,门口两边的油火刷刷蹿升着,映得他和他们的脸庞通红,贾琮就见里面营铺迎头的伍三哥,张口便牙龈出血,发红发紫,方才这个亲兵还强撑着上战场呢。
伍三哥脱被欲起身,贾琮扶住他双肩,亲手把一些热带瓜果一一交到他们手中,伍三哥等热泪盈眶:“大人!”
一些伤员病员都开始抹泪,恨不能士为知己者死:“督师大人赶快离开罢,万一传染了怎生是好?”
“对呀!对呀!”
吕亭婉抿嘴暗笑:“挺会收买人心的。”
贾琮又出营巡视了一遍,听见分发战利品完毕的管队艾双双,营帐里面传来女人嘻笑声和喝酒赌牌声,身边众人一言不发,以为贾琮要管,不想贾琮转身就走了,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心里想道:“这些人有个坏处,纪律不可能像军户官兵严明,但我此时若是扫了他们的兴,未免时机不对,打击了士气,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罢了,罢了,我要利用他们,一举奠定兵力权势基础,好回京城反转,怎能不给些好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可能吗?天下事本就没有尽善尽美!”
“我只要一手萝卜买人心,一手雷霆震宵小!就足矣!”
想到这里,贾琮就连亲兵们究竟是在附近村社买女人过来、还是抢来的,都不过问了。
曾被清朝封为最高谥号的文正公曾国藩,一本家书不也是写得仁义礼智信、忠孝俱全?然而这个农民军的侩子手真有他自己笔下那么好吗?那就错了,他还杀了不知多少降军,急流勇退,方才明哲保身,坐到他们这个位子的人,阴、准、狠才是真正的为官三昧。贾琮亦如是,把握住大局,小节则不能锱铢必较了。
也就是说,高级上位者的三观,和正常人与大多数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正所谓慈不掌兵。
当晚,贾琮又设庆功宴,一一敬过能战将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俨然江湖豪气,不像官方军队,终将无不快意,把酒言欢,陈华大是羞惭:“贾琮不愧为一方大吏,与他以及女王的心胸相比,我万万不及,怪不得他们能统帅御下那么多人,竟然对我一点也不仇恨。”
自此陈华都渐渐服气了,冰释前嫌。
三棱城堡内,总督公署的钟楼里面,范比雅、马太伊斯两位上校向范戴克汇报了军情,一群人当即火速商议,范比雅满腔怒火:“总督阁下,请允我出城与他们一战!再次对阵,我未必输给他们!”
“那不明智!”马太伊斯默诵了一遍圣经新约,放下书本道:“我认为可据城以守,贾琮不像闭关锁国的官员,以后他定然还要与我们贸易的,可以谈判嘛!而且他们也需要南洋与印度洋的香料、象牙等奢侈品!”
“三棱城堡是坚固,可是一旦枪炮发展,再坚固的城堡也用处不大了!你们怎知他不会用炮火硬攻?或者围得我们弹尽粮绝呢?一旦失了此地,总公司和国王那里,我们都不好交待!要是能好好相谈,贾琮也不会如此奸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尔反尔、死缠烂打!”
与大顺官员会争吵得头破血流不同,航海者们往往果敢狠辣,想到就干,较少畏首畏尾,范戴克阴恻恻地道:“城内不是还有十几万奴隶吗?我们对远东还是了解一些的,毕竟无数传教士出生入死地去探索,远东儒家一定程度上讲点仁义,我们就……”
几个殖民者瞬间定下几个计策,只待与贾琮火拼。
这些人就像猛兽,也像成长不久的公牛,不打,不驯服,是不可能听话,也不可能产生畏惧而退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