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再去征求月月的意见,现在是我不同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老太太瞪大眼:“你、是不是疯了?凭什么不同意?”
“就凭别墅是我女儿买的,江记私房菜是我一手创立的,我不给,你们难道还想抢吗?”
老太太突然发现大儿子看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以前的包容忍让,或者平静淡漠,如今里面充满了恨与怨,还有一种即将快刀斩乱麻的绝决!
有什么东西正在土崩瓦解,即将失去的危机感与恐慌攥紧了她的心脏。
“江达!我是你亲妈啊!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老太太浑身战栗。
越恐慌,就越愤怒;越愤怒,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江达笑了,眼眶发红,可里面没有动容,没有泪光,只剩冰冷——
“如果对你的报答是建立在让弟妹疯狂吸血的基础上,那我宁愿不被生下来,不要有你这样的妈!”
“十年学徒工,我挣的所有钱全部寄回家里,扪心自问,到底是谁养谁?”
“是,你生了我,生恩大如天,可我也用半辈子的忍气吞声来回报了!”
甚至委屈阿如,明明受尽白眼与不公,却还要大度忍让。
江达:“你的恩,我还完了,从今往后,我们断绝关系!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我也当没你这个妈!各自安好,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眼泪滚下来,却没有半点要收回这番话的意思。
纵使他懦弱,他卑微,可一旦下定决心,他又是最坚固,最绝决的那个!
老太太浑身一震,指着江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这个不孝子!”
那一刻,邱淑芬害怕了。
她知道,江达再也忍不下去,她要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了。
“当然,法律上的责任我还是会负,以后江华和江腾他们给你多少赡养费,我就给多少。一分不少,但一毛也不会多。”
江达说完,牵起韩韵如就要离开。
江腾冲上去就是一拳:“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江达,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他的震惊不比老太太少,甚至还多了一层心虚。
等反应过来,种种情绪又都化成愤怒。
试想一个原本被你踩在脚下欺负的人,突然有一天学会反抗了,不仅不给踩了,还要把你掀翻,能不恼羞成怒吗?
所以,这一拳江腾用尽全力,既是泄愤,也是挽尊。
江达虽然躲了,但并没有完全躲开,下巴还是挨了一记。
但他也不傻,就这么平白无故让人揍,当即回敬江腾一拳。
后者体格不如他,轻轻一下,就被撂翻在地。
江达走过去,居高临下打量起这个最小的弟弟:“江腾,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当年,妈用存款给你买了婚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老太太本身没有工作,所以哪来的存款?
还不是江达这些年寄回来的。
江腾瞳孔一缩:“你知道?!”
“往家里寄了多少钱,我都有数,除去必要的生活开支,能剩多少也一清二楚,我凭什么不知道?”
江腾:可你没说啊!
江达:“我拿你当弟弟,所以心甘情愿吃这个闷亏,看你春风得意,婚姻幸福,当哥哥的既满足,又欣慰。只是如今看来,千辛万苦原来养了头白眼儿狼。”
“你胡说!钱明明是妈给我的!”
“那妈的钱又从哪里来,你想过吗?
江腾不说话了。
当时江华还没毕业,不能赚钱;而江腾自己更是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整个家里有能力赚钱的只剩江达!
每天泡在后厨,颠勺、颠锅、洗碗、备菜,大冬天一双手泡在冷水里,起了冻疮还要坚持到岗。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江达的血汗钱!
起初,邱淑芬是这样承诺他的:“老大啊,你的钱妈都给你存着呢,以后娶媳妇儿的时候妈再一次性拿出来给你。”
江达信了。
干脆把所有存款都交给她保管。
当时的想法也很简单——亲妈总不能害他吧?
然而,真正到了他和韩韵如结婚的时候,这笔钱却再也没出现过。
此时想起,他并不觉得有多伤心,可能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被亲妈薄待,不抱希望,也就不会失望了。
他只觉得对不起韩韵如,因为他的退让,她也跟着憋屈。
江腾摸了摸嘴角,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
“陈年旧账,现在来算,呵大哥,你也就只有这点儿格局了!”
江达:“你有格局,那你主动把这笔钱还给我啊?”
江腾:“”
江琴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开始紧张起来,生怕再大打出手:
“大哥你别在意,老三一直都是这样,横冲直撞,口无遮拦但你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老黄历了还翻它做什么?再说也没几个钱,你现在日进斗金,不差这点。”
话虽如此,但江琴心里还是有点泛酸。
三哥的婚房居然是妈拿的钱!
当初她想让妈出首付,给她按揭一套小房子作为婚前财产,她都不肯呢!
好在给她置办的嫁妆还算丰厚
江琴继续:“而且,你怎么能对妈说出断绝关系这种话?她是咱们亲妈,就、就算偏心了点,那也”
“小妹,你的嫁妆很丰厚。”
“什么?”江琴一头雾水。
老太太却面色煞白。
江达面无表情:“那是用你嫂子的项链和耳坠换的。”
“怎么可能?!”江琴厉声反驳,“那是妈出的钱!再说,大嫂怎么可能有值钱的首饰?大哥我看你是狗急跳墙,逮谁咬谁!”
江达抬眼,没什么感情地看向邱淑芬:“妈,你敢说实话吗?”
“我”老太太慌了。
这个反应已经说明太多。
江琴摇头:“不不可能”
“是真的,”韩韵如这个当事人缓缓开口,“我被救下的时候耳坠和项链都还在,这点警方的出警录像可以证明,我去查过”
但等她在江家醒过来的时候,耳坠和项链都没了。
被谁拿走不言而喻。
念在老太太当初的救命之恩,这些年韩韵如只字不提,连江达都没说。
只是那副耳坠是已故外祖母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恢复记忆之后,韩韵如一直想找回来。
终于在一年前,从一个网上当铺里看见,她立马找到当铺老板,这才知道邱淑芬拿着这对耳坠当了二十万,项链当了十万,且都是死当。
赎回是不可能了,只能以更高的价格购买。
好在韩韵如也不缺钱,花了一百万将两件首饰拿下。
但账户资金出现这么大的流动,江达不可能不知道,细问之下,韩韵如这才对他坦白。
看着江琴难以置信又尴尬窘迫的样子,韩韵如没有同情,只觉得解气!
作为既得利益者,江琴根本没有任何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江达!
这一家人啊,真是可笑又无耻。
“过去的,就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也别再上赶着找事,”江达神情一怆,“我们这辈子,就这样吧”
当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说完,他紧紧攥住韩韵如的手,“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