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我去找骆一川的时候,骆一川正在房间里跟五鬼说话,见我进去,小三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看来恢复得不错。老仆人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其他三个看着我的表情都有几分好奇。
骆一川让他们回去,瞬间三只鬼变成一缕轻烟钻入了自己的骨灰花瓶当中,小三已经恢复好了,回到我的锦囊中。老仆人走出去,为我们关上了门。
“你以后想做什么打算?”
我没开口之前,骆一川已经先问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这么大,我以为自己会思考一会儿再做回答,实际上我却脱口而出:“我要退学,拿回阳灯,弄清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骆一川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我只是随便问问,反正你的剑刃已开,走不了回头路了。我要跟你说的是,你阳灯的去处有了消息。”
“在哪里?”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很远。想要拿回来,你得南下。”骆一川简洁地给了我答案。
我脑子里登时想到了很多,我们县城地处东北,南下……对我来说几乎绝大部分的国土都是南边,我问具体是哪里,骆一川吐出两个字来:“北京。”
我要回去收拾东西,又被骆一川叫住了,他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乔林,阴司榜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的身体一颤……
“算了。”骆一川低低叹息了一声,“以后不要再有事情瞒着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收拾好东西,做好准备,那个孩子想必你是舍不得杀了。一并带去吧,但是不会有人帮你照顾。傅颜说要跟你一起去,你记得问阴司榜的事情。”
我回头看着碎碎念的骆一川,认真地说道:“谢谢师父。”
这声师父的发自于真心的,我看得出,从某一天起,骆一川虽然照样坑我的钱、瞒着我很多事,但也真把我当徒弟一样照顾。
“人老了,分离时就格外爱唠叨。”骆一川挥挥手,把我赶走了。
我先去学校办理了退学的手续,导员早就对我天天不上课玩失踪感到不耐烦了,连劝都没劝,很快给我办了手续,走出学校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相处了两年的食堂、教学楼,还有我和瘦猴彻夜奋战的网吧。
大学里无忧无虑的同学们在校园的小路上走着,讨论哪个教授最爱上课点名,食堂哪个菜千万不要点,这种生活曾经距离我那么近,现在却遥不可及。
我安静地站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任由香烟一点点燃烧着,香灰落在我脚下,直到校园保安看到了我,远远地朝我走过来,我掐灭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简单收拾了衣服,找到甜品店老板,把凶宅的房租退了一半,忙忙碌碌了几天,在第三天的晚上带着1.5升的矿泉水瓶子,里面装满了黑狗血,去等特11路。
午夜时分,特11路准时到了,售票员面无表情地开门,我上车把一大瓶子黑狗血递给他,他稳稳地托住了,沉默了一会儿,空洞的眼神直视着我的双眸,突然开口了:“要不了这么多。”
司机的脑袋转过来,瞪着眼睛朝这边看,如果他脑袋还连在脖子上,肯定是毫无意外地伸长了,可惜他没有脖子:“哎呀,多少也是小哥的一份心意,拒绝什么,又不是给你的。”
售票员迟缓地回头,看看司机的脑袋,平静地开口:“你格外多话。”
不只是司机,今夜的售票员在我看来说的话也比平时多很多。
他扯下一张票给我,我拿着票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下,售票员远远地问我:“去哪?”
去哪……
我问能不能绕着这个县城走一圈,我想看看。
司机喝血喝得非常满足,脑袋血淋淋地从碗里抬起来:“小伙还挺有心情的啊,今天晚上就偷偷改变一次路线,回头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啊。”
他说话一向如此,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保留着生前的一切。
我坐在一辆别人看不见的公交上,看着外面光秃秃的街道,绿化不好的树木,逃课去玩的地方,把过去的记忆一分分掐死。路灯斑驳,车里很冷。
我知道,是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