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望着那晃动的帘栊,看着舅母追出几步不安的神色,流熏忙上前道:“舅母,舅母不必担心,还是请回吧。舅父是祖父的大弟子,如今要远行,辞行也是该的。”
舅母局促不安的揉了衣袖,坐立不宁,忽然拉住流熏的手说,“熏儿,你陪舅母去见你祖母。师母她最是明白这师徒二人的,或许能够劝劝。你舅父年轻时就是个犟骨头,他自己都说,从小到大,就数他吃你祖父的板子吃得多。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又同皇上抗上了,当年淳懿皇后大婚入宫和你娘出嫁时,这师徒二人就这么闹得天翻地覆的。快,快随我去!”
流熏一听,暗觉不妙。虽然不知长辈们发生过什么事儿,但话音里多少听出几分不祥。就连床上养伤的哥哥谢子骏也挣扎起身要下地道,“我去见祖父!”
“哎呀,俊儿,你就省省,只要你祖母出面,就能劝下的。”
流熏心想,若是先去见祖母,再折去养浩轩,或是祖父此刻动怒,舅父就吃大亏了。于是她对舅母说,“舅母,让丹姝带您去请祖母来,流熏先赶去养浩轩周旋拖延一番。”
情势一触即发,流熏急忙向养浩轩奔去。
兜兜转转来到养浩轩,就被门口的小厮和凶悍的护卫们拦下。
“大小姐,老太爷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小厮透出几分惊惶拦阻着,耳听了屋内祖父的咆哮声:“逆徒,放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亘古不变。你这书都读去狗肚子里去了吗?”
那声音如轰雷过顶,震得人耳根嗡嗡作响,众人无不心惊胆寒。
流熏定定神,漫不经心的说:“真吓人,流熏也不想来呀,无奈是祖父差秋彤姐姐喊我来问话的。里面是江大人对吧?哎!一步没跟紧,秋彤姐姐就先回来了。”流熏胆怯地向里面探探头,忽听又是一阵咆哮,“给老夫滚回礼部去,乖乖的收回你那折子。老夫自当什么都没发生!去!”
“师父,”江昊天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凄凉,痛楚的喊了一声。
流熏啧啧叹气轻声道:“就知道好事也不叫我来。”然后转身对那四大护卫说,“你们几个,等会子老爷子怒了要打我,你们可记得冲进来救我。我平日待你们不薄的。”
然后流熏又敲了看门的小厮的头一记暴栗说,“还有你,呆头呆脑的,等会子祖父恼了,你就记得冲去给老夫人报信,别让我吃苦。”
她说着理直气壮的向书房走去,似是破不情愿。
流熏来到书房外,鼓足勇气正寻思着该如何进去。就听“啪”的一声记响亮的耳光,流熏吓得双腿一软,驻足不敢上前,就听舅父江昊天应了一句:“师父教训的是!”随后跟了一句,“弟子去意已决,除非师父打死弟子,弟子定不会再去见他。”
“逆徒,逆徒!我谢廷尧如何教出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逆徒来?去,戒方请来!”一声雷霆咆哮,惊雷震耳,流熏慌得就向房里冲去。就听着噼里啪啦阵清脆的响声,舅父耿然的声音道:“师父,徒儿今日死而无怨。只是师父如何就如此是非不分。若不是他刚愎自用,何以茵儿年轻送命?残留一支血脉他都无法信守承诺替茵儿保全;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心存思念,如何菀儿就嫁给了荩臣,撇下了俊儿和熏儿撒手人寰。如此冷血暴戾没有心肝之人,我江昊天焉能助纣为虐,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