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要是就这么让他走了,河营的钱粮不够咋办。”韩秀峰回头看了石赞清一眼,不卑不亢地说:“更何况他要是走了,下官让谁率河营的兵勇去驰援静海?”
吴廷栋楞了楞,旋即反应过来:“这么说原来的那些兵勇,你是一个也没打算留。”
“吴大人英明,下官就是这么打算的。”韩秀峰想想又躬身道:“俗话说‘当兵吃粮,打仗拿饷’,要不是吴大人您昨晚给了下官五千两,想打发他们去胜保大人麾下效力还真不是件容易事,至少这出征行装银、出征盐菜银和出征口粮银就没着落。”
吴廷栋没想到韩秀峰竟打算另起炉灶重新招募青壮编练,更没想到韩秀峰竟会把他咬着牙挤出来的那五千两银子,全用来打发河营原来的那些兵勇去静海平乱。一切按规矩办,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兵勇只要能领到钱自然不会生事,只要兵勇不生事,那些个守备、千总、把总、外委就算想生事也生不起来。
可想到五千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吴廷栋实在高兴不起来,阴沉脸道:“韩老弟,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晓得那可是五千两!”
“吴大人,下官一样舍不得,更不敢就这么挥霍您想方设法协济的这五千两,所以下官才差人去把徐都司请回来。”
“你觉得他能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他要是不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就得领兵去胜保大人麾下效力。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刀枪无眼,搞不好真会马革裹尸的。”
石赞清乐了,禁不住问:“韩老弟,你断定他不敢去?”
韩秀峰胸有成竹地说:“据秀峰所知兵部不止一次命河营抽调兵勇驰援沧州、静海等地,他徐四奎要是有这个胆,要是真有心报效朝廷,早亲率河营兵勇去平乱了,还能等到今天。”
韩秀峰想的是怎么整饬河营,吴廷栋不但想着怎么整饬河营,更想着他砸锅卖铁挤出的那五千两银子,竟沉吟道:“这主意损是损了点,不过倒也是个办法。待会儿让兵房把兵部之前命河营驰援静海的公文找出来,本**要看看他敢不敢再阳奉阴违。”
“谢吴大人。”
“别谢了,都是为朝廷办差。”
吴廷栋话音刚落,石赞清竟举一反三地问:“韩老弟,这么说不但徐四奎,连那些个守备、协办守备和千总、把总也可照此办理?”
“下官就是这么打算的,他们不想去胜保大人麾下效力也行,不过得拿出点真金白银让别人帮他们办这差。”
“他们要是都不愿去,你打算让谁率那些兵勇去静海?”
“他们要是都不愿去,那些兵勇也就不用再去了。吴大人昨晚给的那五千两就可由开拔银变成河工银,让他们全去您那儿效力,帮您疏浚筑堤。”
“敢情这五千两河工银转了一圈又转到河工上?”
“石老爷,您昨晚说得对,下官虽是奉旨来练兵的,但做得终究是河道的官,既然是河道衙门的官,怎能不想着河务。”
“这就对了嘛,不过你既然早想好了,昨晚怎么不早说?”
“下官也是想了一夜才想到怎么整饬河营的。”韩秀峰再次拱手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下官皇命在身,练兵的事容不得半点耽误,道署今后应协济河营的钱粮还是不能少的。”
想着那五千两最终还能用在河工上,吴廷栋本来心情挺好的,听韩秀峰这一说心情又不好了,紧盯着韩秀峰问:“这么说本官还欠你银三千两、米面两千担?”
“吴大人,您这是说哪里话,不是您欠下官,而是道署应协济河营银三千两、米面两千担。”
“你倒是个会算账的,罢了,那五千两你留着吧!河营原来的那些丘八我不想用,也用不起。遣散也好,打发他们去静海平乱也罢,你看着办,我绝不过问,你我今后两清!”
石赞清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又下意识打起圆场:“吴大人......”
吴廷栋何等精明,怎会上韩秀峰这个当,不等石赞清说完便冷笑道:“次臬兄,你觉得那些刁奸耍滑的丘八能老老实实疏浚筑堤?那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不用也罢!”
石赞清这才意识到韩四是嫌打发那些丘八去静海平乱麻烦,竟想快刀斩乱麻把那些丘八一股脑推给道署,顿时气得咬牙切齿:“韩志行啊韩志行,哪有你这样的,竟敢给吴大人下套!”
“吴大人,石老爷,您二位千万别误会,下官是想着凌汛将至,您二位手下缺人......”
“本官现而今是缺人,但再缺人也不会用那帮混账东西。”想到这未尝不是个收拾眼前这个小狐狸的机会,吴廷栋不禁笑道:“韩老弟,你还是想想让谁率他们去静海效力吧。此去静海一百多里,天下晓得他们会不会在路上生事。以本官之见你最好亲自走一趟,不然要是出点什么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韩秀峰早有准备,连忙拱手道:“禀吴大人,下官是奉旨来此练兵的,下官要是亲率他们去静海,这兵让谁去练?”
“原来的那些丘八一个不想留的是你,想打发他们去静海平乱的也是你,所以这是你的事。要钱粮,本官给了。要整饬河营,本官待会儿去给你撑腰,你还想本官怎样?难不成你韩秀峰打算让本官亲率那些丘八去静海平乱?”
“吴大人,您又说笑了,就算借下官几个胆,下官也不敢请您亲率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丘八去静海。您放一百个心,下官一定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再给您添麻烦,更不会给您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