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王伟新当初拿捏牛冬生,找的也是报销的理由,牛局长本来不肯多报销,一看是科委开的收据,也只能咬牙认了那十五万的单据。
然而,想到那十五万,陈太忠越发地不满意了,你们面粉一厂给的这单子倒不算新鲜,但是你在“万元”的前面打个叉,这……也太不给哥们儿面子了吧?
他不动声色地问一句,“哦,这是说……万元以下你们可以处理?”
麻痹的你打秋风还有理了?张书勤心里一阵鄙夷,我们不就是工人堵了一下路吗,让你报销几千块钱,很给你面子了。
张主任这么想,是很正常的,这省文明办跟面粉一厂八竿子打不着的,居然会关心起工人堵路,而这个副主任又是孤身一人前来,既没事先的通知,也没人陪同,这不是想打秋风,那是想干什么?
也就是他看在对方是省委来人,又是个副处,才会这么决定,他手上这种报销凭单也就两张,一张划了万字头,一张划了千字头,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的,现在拿划了万字头的出来,已经算是很重视了,“厂里资金紧张,万元以上……我就做不了主啦。”
其实这话很扯淡,他连这张凭单也做不了主,回头还得跟领导汇报呢。
“你不看一下我的证件,就这么做主了?”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就不想,万一我是骗子呢?”
别说看证件了,我都安排人打听了,省文明办到底有哪些副主任,张主任笑一笑,“陈主任您要这么说,那就太体谅我们这些办事的了……请您出示一下证件吧。”
陈太忠摸出证件,递给对方,笑眯眯地问一句,“仔细看一看,有什么印象没有?”
“这印象嘛……”张书勤先是干笑一声,接过证件看一看,接着就是猛地一怔,“陈太忠……您是陈主任!”
“对,我就是陈主任,”陈太忠笑着点点头。
“总是在《天南曰报》上见到您的名字,这一下是没对上号来,”张书勤可算知道,自己面前坐的是哪一号人物了,门卫的介绍他听到了,但是看到这个名字,他终于将此人跟心目中的某个印象重合在一起了。
“我不常上《天南曰报》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
“既然是您,那这凭单,就让您见笑了,”张书勤抬手就去抓电话,他可是很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永泰县的大整顿,蒙岭的李桧故里叫停,全部是眼前这人搞出来的,这个名头,可不是几千块就能打发了的,“我向厂长再请示一下。”
“请示,是必须的,”陈太忠依旧笑着回答,不过下一刻,他的笑容微微一凝,“但是你既然知道我,就知道我对不文明现象,一向是深恶痛绝的,我是来办正事的,这种单子……你就不要跟我说了。”
“可是,工人们都已经接受调解了啊,”张书勤拿电话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对方既然是大名鼎鼎的陈太忠,他就有点相信,此人真的可能不是打秋风来的。
然而,打秋风来的也就罢了——花点钱就能打发走的,若确实不是打秋风来的,那事情还真就大条了,张主任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他还是试图说服对方,“我们工作的疏忽,给省委添麻烦了,请您给我们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
2507章企业接待方式(下)
“这件事,你们后来是怎么处理的?”陈太忠沉声发问。
张书勤沉吟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因为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掌握了些什么信息,而且厂里处理事情的手段,随便问一下就能知道,“每人先给了两百块钱,工人们就是这样,他们闹事,也就是想弄两个钱花一花。”
陈太忠对这种腔调,是相当地不满意,《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序言里和总纲第一条就写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明煮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你这么能这么评价国家的主人公呢?
不过,他也没纠结于此事,而是将手里的文件夹一合,淡淡地看着对方,“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我就不多说了,别拿这种东西糊弄我。”
“那您想要什么呢?”张书勤微微皱着眉头,表示不理解,给你报销你不要,你问的善后处理的情况,我也口头汇报了不是?
“买断和改制的方案呢?拿出来我看一看,”陈主任提出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偏偏是理直气壮的,“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想消除工人们的怨气,必须从根子上找原因。”
你不是这样的吧?张主任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个……经营方面的事情,文明办也要管?”
“要是没有工人堵路,谁吃撑着了来管?”陈太忠听他的话说得不怎么客气,面皮也拉了下来,“你敢保证不会再有工人上街?”
“我当然敢……我才是个厂办主任,”面对陈主任的咄咄相逼,张书勤终是不敢夸这海口,只得苦笑一声,“我相信以尚厂长的能力,能切实地解决好这个问题。”
“既然你做不了这个主,那你帮我联系尚晌端吧,”陈太忠冷笑一声,那意思很明白,做不了主,你还充什么大瓣蒜?“我要尽快得到答复。”
张书勤点点头,心说你快走吧,我好向厂长汇报这个新情况,可是眼见对方居然坐着不动,摆明了是要自己当场联系了,于是犹豫一下叹口气,“但是陈主任……这是政斧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