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莫名有些心神荡漾,好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心中叮嘱自己不要多想,一面借着夹菜的侗族,掩饰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一顿饭吃的十分和谐,小厨房早知道秦峥的口味,虽说不知道他何时来,可做菜的时候却都是挑着顾九跟他都喜欢的,因此秦峥倒是吃的十分满意。
至于顾九,先前秦峥一个眼神,顾九便心中有些飘飘然,怕是放在她面前一份不能吃的饭菜,她都尝不出口味来。
不过心里却是莫名的甜。
待得吃饱喝足之后,夜色已然浓重。
顾九见状也不多留他,秦峥起身要走,却又莫名想起林氏的嘱咐,因张了张口,道:“夜里可还做噩梦么?”
闻言,顾九微微一愣,诧异的笑道:“不曾,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秦峥听得她这话,却是摇头道:“无事,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这话,当着就此走了。
而顾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思。
是因为先前她夜里做过噩梦,所以他在关心自己?
只是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无缘无故的问这个做什么?
顾九心中疑惑不解,殊不知已然出门的秦峥在,却是有些气恼的拍了拍脑袋。
他是脑子进水了么?
方才问话的时候,秦峥已然做好了打算,若是顾九说做过,他便会借机留下来。
然而对方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也幸好……
否则他真的说了留宿,才是真的孟浪了。
秦峥自认冷心冷情,如今却是栽了跟头,偏生还犹自不知,只是待得回了松涛苑时,看到明德的时候,到底是招了招手。
“明德,你过来。”
明德正在擦拭着房中的摆设,因着世子有些洁癖,故而房中东西都要一日三次的擦拭。
这会儿听得秦峥喊他,明德连忙小跑着过来,恭声道:“世子,您有何吩咐?”
秦峥看了一眼他,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在对方疑惑的神情中,有些不大自然的开口问道:“我记得,你成亲了是吧?”
明德跟着秦峥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身为秦峥的小厮,他一向是在外院伺候着的,也因此在府上的日子过得不错。前两年的时候已然娶了妻,去岁媳妇才新给他添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些事情秦峥都是知道的,如今听得他问,明德越发疑惑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回道:“回世子,奴才儿子都快满一岁了。”
秦峥闻言,复又打量了一眼明德。
生的一般,身高一般,脑子也一般。
若没记错的话,明德还比他小一岁。
竟然都有儿子了!
秦峥莫名生了几分气,却又觉得这气有些不可理喻,因咳嗽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道:“唔,是么。”
提起来自己家里的大胖小子,明德顿时来了兴致,只当世子爷闲得慌找人聊天,笑嘻嘻道:“回世子,是的,那小子随了奴才,嘴笨。如今快一岁了,却连话都不会说,不过倒是学会走路了,小腿儿软乎乎的,走路都打拐,特别可爱!”
他父亲早亡,家里只一个老母,不过托了在秦峥身边挡拆的福,倒是娶了个小门户的良家女子。
明国公府待下人还算宽厚,尤其是秦峥,时不时的有打赏,明德攒了这些年,足够在偏僻处买了宅院,寻常时候没事儿就回家住。
一家天伦,其乐融融。
秦峥原本一肚子的心事不自知,这会儿听得明德这话,越发觉得心中有些憋闷,睨了他一眼道:“你嘴笨?”
他怎么瞧不出来呢。
这不是挺会给自己心上戳刀子的么!
奈何明德不止嘴笨,脑子大抵也不大聪明,此时听得秦峥这话,下意识便接口笑道:“先前嘴笨着呢,只是后来有福气跟在世子您的身边,如今倒也涨了几分见识。说起来,还得多谢世子您呢。”
他本意是想夸赞秦峥,奈何对方听了之后半分欢喜都无。
哦,在他身边涨了见识,然后拿话来捅他刀子。
真棒。
秦峥莫名觉得明德的笑容碍眼,几乎想挥手撵人了,只是手都抬了起来,却又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复又放了下来,以手作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才问道:“你媳妇,从嫁给你便死心塌地么?”
这问题问的古怪,明德瞪大了眸子,这话要是旁人问,怕是都能跟人打起来了。
偏生这是世子爷,明德不敢造次,只能讪笑着问道:“那是自然的,不然她嫁给我做什么呀。”
谁家夫妻结亲的时候是奔着结仇去的?
只是他才想到这里,就突然想到这两日府上的八卦,瞬间又收敛了几分笑容。
莫不是国公爷跟夫人的事情让世子受打击太大,现在有点缓不过来吧?
念及此,明德又斟酌着开口道:“世子,人生不如意十之七八,这夫妻之事,其实也不都是和睦的。不过日子总得过下去,也莫要太因为他人之事为难自己。成不成的,还得活着呀。”
他自然说的十分隐晦,奈何秦峥却将这些话全部都对号入座到了他跟顾九的头上。
下一刻,明德便如愿以偿的收获了世子爷的一记眼风。
“给爷备马!”
听得秦峥吩咐,明德一愣:“世子,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啊?”
他话音未落,就见秦峥冷眼看他,顿时便觉得后颈一凉,连忙改口道:“是,奴才这就去!”
……
半个时辰后,秦峥出现在了长安楼的包厢内。
而与他同在的,还有一脸哀怨的郑怀洛,以及神情温和的姜道臣。
“我说世子,这大半夜的,一不用查案子,二不要抓犯人,您不在家搂着嫂子睡觉,把我揪出来干什么呀?”
郑怀洛十分哀怨,难得这两日大理寺的事情清闲了不少,他便去了红袖招里听美人儿弹曲儿,谁知一首曲子没听完呢,就被苏辰给客客气气的请了出来,道是秦峥有请。
原本还以为什么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呢,吓得郑怀洛连跟美人儿道别都顾不上,翻身上马便赶过来了。
谁知来了之后,居然是要陪着秦峥喝酒?
开玩笑,他郑小爷放着那温香暖玉不搂,来跟俩大老爷们喝酒,是有病么!
奈何秦峥才不管他有没有病,甚至在听得他这话的时候,还十分不乐意的睨了他一眼,道:“怎么,不愿意?”
只那一记冷如刀的眼神,就足以让郑怀洛缴械投降:“别,乐意,乐意,大人您高兴就好。”
这尊阎王,他惹不起!
不过惹不起他,还惹不起另外一个么?
于是郑怀洛顿时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姜道臣,问道:“哎,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看热闹呢?”
只可惜他还没踢到,姜道臣已然有先见之明的躲开,顺带还将自己面前的琉璃盏端起来,省的被郑怀洛霍霍。
“大人今夜难得有兴致出来喝酒,热闹一下又何妨?”
郑怀洛一击不中,对方的杯子也没抢到,只觉得心情更加郁闷了,哀叹一声,道:“你话说的真好听,毕竟你今夜便是不出来,也是要在大理寺当值的,还不如出来喝个酒。”
可他呢,本来他这个时候,都可以高高兴兴的跟花魁从诗词歌赋聊到风花雪月了!
见他这模样,姜道臣却是鄙夷的睨了他一眼,道:“那红袖招的姑娘们都是淸倌儿,卖艺不卖身的,也不知你日日挥洒千金图的是什么。”
只为听个曲儿,哪里不能听,非得去那十丈软红的销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