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秦峥询问,庄子期却是久久无言。
就在秦峥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得庄子期哑声道:“我能怎么打算呢?”
他低低的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腿,道:“我如今,年逾四十、两鬓生霜,一事无成,且还是个废人。”
他还能打算什么,又能怎么做?
从傅家跟庄家出事以后,他作为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个,已然背负了血海深仇,此生都不得解脱。
更遑论,自己如今还是这个鬼样子。
如何配的上她,又如何……敢去打算别的?
甚至就连出现在她的面前,庄子期都觉得是一种罪过。
他已然如此,何必多添一个人来背负?
只是,他心中的主意倒是打定了,到底是觉得一颗心压抑的很。
秦峥听完他这话,却是反问道:“那义父,你甘心么?”
如果是自己,必然是不甘心的。
唤做是他,有朝一日出现这种事情,若有人来让他放弃顾九,那他必然办不到。
他的人,便是死,他都不会放手。
上刀山下火海又如何,他便是身处地狱,也总可以用自己的身躯,来将她护着。
风霜血剑他扛的了,只要……她在。
然而庄子期与他的性格截然相反,至少他做不出来。
所以,在听得他的话之后,庄子期只是自嘲的一笑,良久才道:“你想听故事么?”
他只是随口问秦峥,并未等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道:“我们是自幼就定下来的娃娃亲,但认真说起来,却并未见过几次面。”
那时候,他的身体不好,所以一年里面的大半时间,都是住在外祖家里的。
而为数不多的那几次见面,却让他爱上了那个姑娘。
正义且善良,对这世界带着极大的热忱,眼睛里有光。
年少时的爱慕,大抵都是最单纯无暇的,所以庄子期那时候认定了一个人,便想要呵护她一生。
如果没有那一场祸患的话,也许他会如长辈们期望的那样,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与她举案齐眉,之后看着满堂儿孙,白头偕老安享晚年。
庄子期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那样的生活,一定十分美好。
可是,没有如果。
傅家被灭门,庄家的人葬身于火海,他是那里面唯一一个逃出来的。
用家人的血,为他铺了一条生路。
可这一条生路上,满是荆棘遍布,除了他可以预见的死亡,再无其他。
没有希望,没有光明。
“不甘心啊,可是有怎样呢,她现在挺好的,我又何必去拖累她?”
是的,拖累。
若不是因着秦峥,庄子期连报仇都无门,说到底,他是最无用的一个人。
而她却不一样。
如今的她,已然是西楚人人尊敬的明德夫人,她一手撑起来夫家,还创办了学院,现下还是唯一的女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