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漫天,淹没了京城。
很快就有人上书,要求重审‘贿赂内廷案’,更有直接弹劾傅昌宗,要求将之罢免下狱的。
谁都没有料到,有人能将杨涟等人与傅昌宗联系到一块,还有模有样的搞出了证据来,弄的满城风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半个时辰,内阁。
两位次辅,六部尚书,督政院院正靖王朱履祜,大理寺卿吴淳夫等人都被叫了过来,算是扩大会议。
大堂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面色肃然,同时又心头压抑。
所谓的人言可畏,口诛笔伐,在这个时候显得是淋漓尽致。若是成真,傅昌宗这个位置是坐不稳了。
毕自严看向傅昌宗,只见他端坐不动,一如过去,平静如常,丝毫没有紧张或慌乱。
他眉头皱了下,转向张问达道“刑部有什么要说的?”
杨涟等人一案是前不久张问达调查的重点,里面的事情他很清楚,但是他不曾了解到,里面还有惠通商行的影子。
他瞥了眼傅昌宗,道:“刑部已经进行了紧急调查,惠通商行有一笔银子出现在魏忠贤的账簿上,加上有人指证,人证物证确凿无疑。”
张问达话音一落,沈珣,徐大化,甚至周应秋都目光微闪的看向傅昌宗,这要是坐实了,即便是皇帝也保不了他。
毕自严沉默了一会儿,惠通商行参与进去,再想起熊廷弼出狱前后,他很顿时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当时还是惠王的皇帝用了一些手段救出了熊廷弼。
虽然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可指摘的,但毕竟不光彩,不好在台面上说。
同时,毕自严也意识到,这是个烫手山芋,人证物证齐全,该怎么处置?
最煎熬的就是吴淳夫了,他没有勇气向朱栩自首,这会儿拼命地希望内阁能主动要求他重审杨涟等人一案,只要能光明正大的重审,他就有办法判杨涟无罪,同时撇清自己。
其他人反而都更担心,傅昌宗要是倒台,那不是小事情,会掀起巨大的连锁反应,他们都未必能独善其身!
“傅大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毕自严抬起头,看向傅昌宗道。他正准备对朝局进行梳理,皇帝那边还有更多的计划,都不会希望傅昌宗突然倒台,还是在被人算计的情况下!
傅昌宗神色从容淡定,看了毕自严一眼,又环顾一圈,淡淡道:“惠通商行前些年是小儿在管,但是别忘了,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也在里面,不管是我,还是小儿都没有必要给魏忠贤送银子,无论什么时候,傅家与熊廷弼都极少接触,与杨大洪等人也没有来往。至于指证的人,一个阉党余孽,有何可信的?”
在座的其实心里都清楚,这件事背后的是皇帝,本身来说也无可厚非,营救熊廷弼,当时是朝野的共同愿望,现在来看也是对的。
只是手段有些犯忌讳——‘行贿内廷’。
傅昌宗这么当众扯瞎话,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几个人都嘴角微动。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这确实是个好借口,且天衣无缝,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在座的都需要这么一个借口,没有谁会去揭穿,否则大家都难堪,难做。
毕自严神色倒是平静,心里暗松一口气,转向张问达道:“刑部要尽快结案,了结此事,同时辟谣,打击造谣者!”
张问达看了眼傅昌宗,面色平静,一阵子之后才道:“这群人异常狡猾,刑部几次想要追查都会半路断掉,并非一般人,一时半会怕是难有进度。”
毕自严眉头一皱,道:“可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京城的风雨在皇帝回京之前就刮了起来,期初他们认为是东林余孽,现在看来,却不是东林那些人该有的手段,或者说,并不是他们能做到的。
张问达沉吟一阵,道:“不知道,他们异常的鬼祟,似乎对刑部办案很熟悉,动作都在我们之前,有一点线索就被掐灭,追查不下去。”
众人心里都是一阵嘀咕,东林党虽然在京城是一个忌讳之词,但在内阁却没有那么多避讳。
东林党有诸多不法的事实在,但在情感上,他们都还是很同情的,不愿意赶尽杀绝。
可是到了这个程度就超过了毕自严的容忍限度,他转头看向孙承宗,道“孙阁老,让间邪司介入如何?”
间邪司虽然成立不短日子,可异常的低调,至今在朝局中没有什么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