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才出月子,便被李老太指派去河边洗衣裳了。去年干这活计的是刘氏、明兰、明艳,如今三人都不在李家了。洗衣作坊的活计却还是叫李老太给揽了回来。这回,每日到河边洗衣裳的人,便换成了张氏和李明丽。宋氏则每天在家做饭、喂猪、除粪,操持家务,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所以,这个才满月的小女婴,便抱到了李老太屋里。除了李明玉,李老太一向对孙女没多少耐心,不叫她冻死、饿死,已经是最大的恩德了。
李老太闹腾的累了,缩到墙角坐着不说话。此时的她,双眼通红,一头灰白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活脱脱一个市井泼妇的模样。李老汉的样子,则更加狼狈不堪,脸上、脖子上挂着几条狰狞的血痕,衣领、袖口也被扯破了几处,胳膊上青一片、紫一片的。
淡淡的望了缩在墙角的老太婆半晌,李老汉发现,自己对这个无理取闹的老太婆再也生不出半点怜惜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木然的拾了地上的枕头被子,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呜呜呜……”望着李老汉离去的佝偻背影,李老太心里一抽,突然又伤心的失声痛哭起来。
炕梢的小人儿许是哭的累了。此时,正小声的抽泣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李老太似乎现在才注意这个可怜的小孙女,她两下爬到炕梢,将小女婴紧紧抱进怀里……此时,也只有这么个小婴孩陪着她了……
李老汉狼狈的抱着铺盖行李出了正屋,李福和李明德父子俩手足无措的站在屋外。
“爹……”
“爷……”
李老汉冷着脸望了他二人一眼,也没说啥,转身就往后院去了。
李寿家曾经住过的那间小茅屋,之前被明月一把火烧了大半。几个月前,李老汉又找人修葺了,原本是打算给李明德娶媳妇时作婚房用的。如今,家里暂时没闲钱给李明德娶媳妇……他便先在这儿住下了。
“爹,这么冷的天,您咋能住这儿?!”李福是个孝顺的,哪里能让亲爹住那样的屋子,连忙跟上来劝道。
李明德也跟着开口劝道“是啊,爷,您咋能住这儿啊。要不,您先回我们屋吧。”
李老汉却是一副看透了的一切模样,他随意的冲两人摆摆手。“有啥不能住的,独自睡一屋,我还能得些清静。”
对于爹娘吵嘴这事儿,作为儿子,李福不好的说什么,他只能改口道“四弟过两日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新媳妇进门,我娘跟您,一人一屋住着,人家会咋想。”
“爱咋想咋想,我这张脸都成这样了,我还怕丢啥人啊?!”
眼见李老汉火气正旺,劝也劝不住,李福只好去抱柴来,把这屋里的炕烧上。
李明德正准备跟着李福一道走,却忽然被李老汉给叫住了。“大郎,上回我叫你同明志多走动走动,你有没有去?”
“去……去了。”李明德点头应道,神色间却有些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