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别有人间行路难(1 / 2)

福州府衙在明清两代都是福州一郡之中枢,地处福州城正中偏西处,北有越王山为屏障,南有九仙、乌石二山相峙。

经几代修筑已如园林般雅致,俯仰之间就足览三山鼎秀、绿林丹荔。

但是今天的深夜,原本府衙大堂公案上的官员不见踪影,却端坐着一个凶形恶相的大和尚,自顾自地吃着酒肉,带着一帮人把江闻围在中间,已经半个时辰了。

江闻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瞥见青旗青伞、铜棍皮槊等仪仗之间站的也不是三班衙役,此时换成了一群面目狰狞的怪人,皆是身穿短褐僧衣、脸上遍布刀伤,笑得不怀好意。

“你们抓错人了,我只是林家一个普通门客,收钱办事的小角色罢了。你真的是钦差?你明明是和尚吧?和尚怎么还喝酒吃肉?”

江闻紧盯着公案上的烧鸡烈酒,大和尚嘴边的油渍都没打算擦,瞥了江闻一眼。

“无知,我们大人是修心不修口!”

一个手下冷声说道。

江闻不罢休地看着边上的人。

“不对吧,我怎么看到地上还有女人的衣服?”

“我们大人是修心不修戒!”

手下不以为意道。

“那修德止杀吗?”

“不修!”

“修行渡人吗?”

“不修!”

“哦。”

江闻皱着眉头说道“那敢问这位不修大师……”

“放肆!我们大人法号衍空!”

被江闻一折腾,衍空和尚终于酒足饭饱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闻,脸上毫无表情。

“你是何人。”

江闻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低声说道,“你把我抓到这里,还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张麻子你信吗?”

“钦差大人问话,还不跪下回答!”

一名手下见状大怒,冲着江闻粗眉横立,抓起手边齐眉棍就打向江闻的膝盖弯。

江闻冷哼一声,不屑地转过身去,硬受了这一狠棍。

但这记轻易就能把人腿打折的狠招,就像撞上磐石一般断成两截。

“软弱无力,再来!”

听到江闻的嘲讽,古怪打扮的手下怒气勃发,这次拿起一旁的仪仗铜棍,运足十二分力气挥棒打来,显然不相信寻常血肉之躯,这次能把铜铁也崩断。

棍棒及身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但这一次棍子不但没折断,还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反弹了回去,虎口迸裂瞬间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一棍敲中他自己头上。

随着一股鲜血从额头流淌下来,这手下双目不可置信地向上翻着,气绝到底没了生机。

夹带着一棍之威的江闻淡淡笑着,让这些满脸刀疤的狠人都紧张了起来。即便江闻双手被套上了大枷,脖子缠住了铁链,可这种谈笑间杀人的气质,还是让他们感到胆寒。

“你这么好的功夫,不如留下为本官办事,我可以放你一条活路。”

衍空和尚坐在公案后,寻常说话就如平地惊雷,震得案几微颤。

江闻听到之后却笑了起来。

“大师,我看你的功夫也练到了纯青,怎么把脑子给练坏了呢?”

身边又有一个手下想试着下黑手,却被江闻抢先一步瞪了回去,如果他真的不开眼,江闻也不介意让他试试护体真气是怎么样运作的。

江闻继续说道,“今天你说要审案,却连个刀笔师爷都没叫来,笔录画押也都能伪造,这案子怎么断还不是凭你空口白牙。等一下,大师你该不会不识字吧……”

衍空和尚冷哼一声,手臂伸开如同鹏翼,迅捷如电地抓过毫笔,在一枚令牌上龙飞凤舞地书写完,抛掷在了江闻面前。

“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不老老实实合作,这斩决牌子待会就插到你头上了。”

江闻抬眼一看令牌上的“死”字,竟然是遒劲有力的狂草,对方还真不是个文盲——不仅如此,单说这手书法比江闻都强上许多。

“这字飒!很飒!”

江闻抬起戴枷的手比了个大拇指。

边上的手下不清楚他是不是阴阳怪气,厉声喝道,“放肆!”

江闻嗤笑着对他耸了耸肩膀。

“我是真心说的。飒是我们老家夸人的话,就是爽快利落的意思。你难道觉得你们家大人,这手书法很丢人吗?”

江闻一边诛心一边对衍空和尚补充说道。

“历代笔法有顿笔、挫笔、转笔、衄笔不一而足,在我看来都是雕虫之技、犹显小气。像我这样真的豪杰,就欣赏衍空大师你这大飒笔!”

江闻一顿吹捧之下,衍空和尚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却被堂下迫不得已的附和之声恭维得飘飘然,跟着一起露出了喜色。

“既然你武功很好,又如此识时务,就替我去杀个人。”

“杀谁?”

江闻下意识问道。

“你去把福威镖局总舵主的人头带来,一命换一命,你今晚杀人之事就既往不咎了,我还可以给你一条明路。”

衍空和尚粗声说着,浓眉之下的眼睛里却放出狡猾之色,显然没被江闻一顿恭维给骗过去。

“大人,你是说那林震南?”

江闻面色古怪地看着衍空和尚。

“不错!”

见江闻一副磨磨叽叽讨价还价的样子,衍空和尚巨掌一拍桌子,“杀他很难吗?”

江闻为难地看着衍空和尚,引颈就戮般昂起了脖子,叹了一口气。

“不行,那林震南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两侧的手下都目露凶光,打算一拥而上把江闻了结在这里,就因为他刚才阿谀奉承的样子让他们浑身难受。

江闻缓缓又说道。

“……得加钱!”

几个手下手里的暗器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皆是自认从没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衍空和尚却怒喝一声,飞身从公案后扑出,蒲扇般的铁掌从空中盖落。

江闻双肩一沉,以枷上架,木制枷板瞬间被拍碎,身上的铁链也被凶猛掌力震断,两只脚立刻踩碎府衙大堂之中的青砖,内气屡屡翻腾,只感觉有如泰山压顶。

“觉得本钦差好骗?能接住我二十年功力的金刚般若掌,却给福威镖局当门客?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