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医院太平间的冷藏柜里，躺着盖白布的范媛媛。

凌震宇就在这里接到的安有才电话，没给他兴师问罪的机会，他不管不顾把电话切断了。

活着的时候万般不好，可是人一死，就觉得可惜，可怜，可叹，想不起她的错，脑海里只有她之前叽叽喳喳在耳边的声音。

虽然不觉得太动听，可习惯了也终究知道在凉薄的亲情里还有一个救过他的表妹。

所以一直以来觉得这个表妹弥足珍贵，也尽可能地满足她的愿望。

之后呢？

之后想不起来了。

怎么就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生疏。

猜忌。

冷漠。

他一直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后来有了琪琪，他已经明确过，他们不可能，她只能是表妹，这永远不会变。

看着她胡闹，他默许。

甚至看着她怀孕，他都包容。

终究是在几次触碰到琪琪的时候，他忍无可忍。

想到这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可以容忍表妹对他的过分，甚至不追究她把怀孕的帽子扣到他头上，可就是不能容忍让琪琪受委屈。

是的，看不得琪琪受委屈的那双眼睛。

是琪琪啊……

星眸里的情绪复杂，他想说很多，可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媛媛，你能不能懂？！

应该能吧。

方轻尘亲口说的，你本来是要拉琪琪一起死，可后来突然就转身去拽安佑琪。

这一定是醒悟了对不对？

终究还是个傻丫头，为什么要一条路走到黑？！

选错了人还有救，可是心如果走错了路，你让表哥怎么救赎你？！

媛媛，你一路好走。

孩子会在天堂陪着你，这样你们可以相依为命，我也可以欣慰你不会太孤单。

眼角慢慢湿润起来，凌震宇深吸气，用力地眨眼，终究表情恢复一片冰冷。

赵熙无声地站在门口，看着少爷久久地站在那个小格子冷藏柜的面前，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想劝，可不知道劝什么。

少爷向来寡言，但重情重义，虽然表小姐是自己求死，可终究是放弃了花样生命。

“你说当时媛媛救我的时候怎么想的？”

凌震宇脸颊上咬肌分明，慢慢地问出了声。

赵熙一愣，吞了几口唾沫，才轻声回到：

“大概什么都没想，当时情况紧急，谁见了都会喊……”

背对着他的男人没有任何动作，还是那样笔挺地站着。

就在赵熙以为自家少爷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

“所以那时候的媛媛率真单纯，根本不会耍心机吧……”

是的。

当时年龄还小，的确不怎么会耍心机。

其实赵熙还想继续补充一句——

人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