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莽热脸色阴沉,也在认真思索着,且在宫堡的中厅内走来走去,良久他发问说:“要是韦皋领奉义军,在通往平戎的半路设伏,专等截杀本大论,又该如何?”
这时数名料敌防御使和笼官低声商议会儿,便自告奋勇说,如我无忧城出军,容我等为先锋斥候,于前探路,誓死保障大论行军周全,此外如韦皋不设伏,我等即可投入到平戎道战场;若韦皋设伏,我等看破伏兵,也能和韦皋牙军厮杀得不相上下,如是韦皋牙军也无法到平戎道和高岳会合,在彼处我大蕃对高岳车城依旧占优。
所以,主动出击,才是最优的抉择啊!
于是论莽热立在维州地界的铜图前,是想了又想,斟酌了又斟酌,最终仿佛下定决心,他说今日天色已接近黄昏,出兵恐有跌宕,待到明日天色清朗后,本大论即点起五千精骑出战,剩余一半继续固守无忧城。
然而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敌我双方所有的量都在不断变化着,也在激烈博弈着。
论莽热虽下定最终的决心,但也拖延了一个晚上。
就是这个晚上,对战争胜负的归属,往往有着无法挽回的重量。
简而言之,首先论莽热所期盼的清朗天气,根本没有出现。
黄昏时分,整个维州、静州、恭州的地带又开始下雪,并开始刮起风来。
平戎道前线,西蕃总帅论恐波蒙着毡服,身后跟着三个曹的禁卫东岱骑兵,各个持大槊,人马全身贯甲,坐骑迈动精瘦的四足,在雪地里疾驰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从故城,又跑到这里,然后又从己方的左翼跑到右翼,论恐波的心情由最初的欣喜,变为了现在的沉重。虽然击溃了唐军城傍的中央和右翼,可负责进攻的七支小东岱步兵也伤亡颇重,士卒也疲累不已,刚刚挨近高岳的车城便被密集的炮铳给打了回来。
而己方左翼四个东岱的骑兵,虽然一度插入到车城北原,但也被高岳的义宁军骑兵配合骆驼炮给驱逐回来,现在唐军依旧牢牢掌握着两侧,高岳本身的车城及定武、义宁的两支牙军也岿然不动。他若冒进,反倒可能被反包抄。
论恐波极目往前望去,雪的帷幕又密密织起来,他前列安置的东岱步兵们,坚忍地在雪地里立阵,脚足前燃着取暖的火,星星点点,而高岳的车城就像头卧倒的巨兽般,在越来越急的雪中隐匿了踪影。
在他马旁,被驱赶上前的庸们,密密麻麻,扛着简易收集来的木材、树枝等,踏着被冻得乌青发紫的赤裸双足,开始往高岳车城方向而去。
“叫东岱步兵们,跟着庸,他们被打死打伤无所谓,踏着他们的身躯攻入车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