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荣司徒现在能以国事为重,便是极为难得的好事,至于私礼实无必要,请代为岳推却退还。”高岳坐正,对李宪要求说。
周围的官吏和军将听了,无不佩服。
可李宪却面露难色,说这件私礼并不好退。
“怎么会不方便......”高岳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帷幕外,营砦里的士兵们发出阵阵大呼小叫,不由得大怒,便引着从吏和军将们走了出来。
结果不看不知道,看到了高岳也沉默了。
浑浑的黄河河岸处,栓系着几艘搁在河滩上的船只,都有千斛的大小,桅杆和船楼上都系着美丽的丝带,迎风飘舞,河阳军、神威军还有义成军的士兵们,纷纷离垒,自发地站在河滩通往高岳帐幕坡路的两侧,有的还立在土垣和鹿角后,用手指指点点,是眉飞色舞。
只见坡路的尽头,李万荣进奉来的二十万贯财货,全部装在箱箧当中,堆积如山,让人羡艳不已,但更让人眼热心跳的是:二十四位汴州来的高大军卒,用绳索和肩膀抬着面大辇,缓缓向高岳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大辇上,则端坐着位盛容的妖冶少女,光是身上的衣衫首饰,便何止百万的价钱,雪白的手腕扶着面琵琶,低着绰约的眉目,绛唇如同一颗即将迸发的樱桃般,看得四面的将士如醉如痴。
高岳也愣住了,虽然他心中已知道,这女子是李万荣给自己送来的贿赂。
这李万荣,看风向不对,为了自保,还真是下了血本。
等到大辇距高岳二十步开外时,李宪和李愬等人,上前围成道人墙,将这少女阻绝于汲公的视线之外。
而军营当中,数千双眼睛没有任何言语声,都盯住了高岳,和对面大辇上的这少女。
“妾身本汴州小女子,应李司徒之命而来,通汲公之好,绝无歹意,何拒人于千里之外耶?”那少女似乎没有什么胆怯的,堂然说出话来,嗓音更是如银铃般,听得四周将士如沐春风。
别说其他的,哪怕能和她当面说说话,让我们折寿十年也愿意啊!
高岳摆摆手,李宪和李愬及其他的卫士,果然都退往两旁。
“敢问小娘子芳名?”
“何敢劳汲公过问,贱名洛真。”
“既是司徒美意,想必在洛真小娘子身上也花费非少吧?”
这时那少女莞尔,数千围观的将士大部分都觉得腿不由自主地发软,只听洛真回答说:“洛真本居汴州军城西里,十三岁时粗有容貌,便被昔日刘司徒看中,遣人养护,教以迎宾之礼,这数年来花费也却有数百万钱,临行前李司徒又赠送衣衫首饰,盛装打扮,以娱汲公耳目,又花了百万钱。不过李司徒也说,这些全是洛真的嫁箧,如能侍汲公巾栉,便是粗衣荆钗,也绝无怨言。”
当时军卒群中,就有少年蹲坐下来,挥泪如雨,“看到没,这种女子一辈子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勋官军汉,天杀的,为什么偏偏让俺降生在行伍中?”
就在大伙儿羡慕又嫉恨时,高岳大笑起来,然后对洛真说:“司徒美意,本道心领,然则军士们正在征伐当中,身曝于霜雪,犯险于白刃,圣主又在大明宫内日夜期盼捷报露布,所以送洛真你来,不如送一万宣武军的好儿郎来啊!李司徒可谓有不分珠椟之失。”
这番话,又引得许多将士哄笑起来。
那洛真也是伶牙俐齿,“好儿郎随即就来,好女郎便在眼前。三门峡行的船,和汴水行的船又不相同,汲公下面想行汴水,为何不问我这个渡人呢?”
将士们一听这赤裸裸的暗示,各个更加哄叫不休,有的人就喊:“汲公怕汴水太轻柔,反倒容易覆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