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芬芳,你不能走。你不能再多害一个人了,明白么?”
“哒哒哒——咔。”六道甲子锁最后一锁忽然停止了转动。路芬芳终止灵力输入,问夏苕华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苕华回道:“你现在已经解开了六道甲子锁,可知道这密文是哪里来的?”
路芬芳心中早有疑惑,莫不是……是武英韶给的?他当上鼎剑阁执事后颇为谨言慎行,这实在也不像他会干的事。路芬芳便追问道:“你知道是哪里来的?”
夏苕华冷然道:“是董宁孝,她只身闯入玉虚宫偷到这封密文,现在身受重伤被戒律院弟子擒住。路芬芳,你到底还要作多少孽才够!”
原来是她?怎会是她!
路芬芳明白过来,董宁孝方才登门致歉,说要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那时她的样子就怪怪的。她万万没想到董宁孝为了弥补在藏玉幻境中误伤她的过错,不惜擅闯掌门密室盗取密文……这般重罪轻则面壁十年,重则逐出师门,她、她竟没有半点犹豫!
“我……”路芬芳慨然道,“六道甲子锁已经解开,今日我是非走不可了。”
“你走吧,走了也好!你分明便是来我太素宫讨债的!你知不知道你来之前,我们太素宫如何上/下一心,风纪严明,可你来了,你这灾星害死了我师妹,招来了大妖谏珂,重伤了澄空师弟,折断了蓬莱青麟,差点害死天墉城道友,今天又毁了董师妹前程!你这颗灾星。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了!”
苕华这般恶毒言语激得路芬芳怒火四起,是吗,是我祸害你们,还是你们坑害我?她愤然回嘴道:“你休要胡说八道!若不是澄凌苦苦相逼我岂会伤她?我来之前你们太素宫就没出现过妖怪,没死过人,没有弟子被逐出师门吗?别什么罪名都往我头上安!”
“哼。什么是有罪。什么是无罪?你天天和周重璧这恶贼厮混在一处,早晚和他一样丧心病狂!”
“你住口!”
路芬芳手中的真气忽然暴涨,一下子冲到六道甲子锁中。锁盘解开的瞬间便“砰砰砰”炸为灰粉。路芬芳催促道:“周重璧,我们走吧,别再跟这帮渣滓纠缠!”
周重璧一刀震开围他的四人,乘风转身而去。他缓缓调匀呼吸。轻声说道:“你的伤要紧,咱们去紫翠峰!”
周重璧这便走了。太素宫人哪里肯休。武英韶急问陈逾熠道:“师尊,现在怎么办?”
“你和苕华去盯着,千万不能让他们去天墉城。”陈逾熠收剑敛息,强忍住喉咙里急涌上来的腥甜。“其余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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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重璧的飞剑很快,当夜亥时便到了紫翠山脚下。夜风瑟瑟。碧草翻波,朗朗月光下的茅庐中灯影昏黄。纸窗上正映着一人奋笔疾书的侧影。周重璧走近,轻咳两声,那屋中人似乎向外张望,继而起身出门相见。
这来人是个身穿碧色道服的小道士,不过练气三层的修为,浑身却染满水木清华,双瞳清澈见底,不染纤尘。世人都道紫翠山弟子从小啜饮清波玉露,服食天材地宝,从不沾染半点人间烟火,而今亲见,才知比传闻有过而无不及。
“弟子张其凤见过周前辈。”那小道恭恭敬敬打了个拱,竟不像太素宫只把周重璧视为洪水猛兽,“师祖知道周前辈要来,已命弟子在此恭候多时。”
周重璧淡然回了个礼:“有劳。”张其峰便引着周重璧上山去了。路芬芳心道,周重璧果然和紫翠丹房的清音仙人很熟,但他们竟不是宿敌,而是旧友。
周重璧一路上山,伯服则提醒路芬芳道:“他和清音仙人应该还有些话要说,趁这个工夫,你好好整理一下珠丘丹炉内的东西吧。”
珠丘丹炉内的星蕴丹是前天练成的,但顾忌着余毒未清,路芬芳一直没有服用。至于植灵田里的东西,灵宠袋已经初具形状,玉桃树正值采摘时节。伯服为了增强路芬芳对药草仙树的了解,一直让她亲自播种收获,自己并不代劳。
路芬芳收完了玉桃,又在原先的田地旁边辟出一块新地,把新得的龙耳花种上。她便坐在玉桃树下小憩,回想起方才太素宫上空的激战,内心还是无法平静。她这般沉默,伯服便忍不住问道:“你闷闷不乐的,是怎么了?”
路芬芳仰头看去,她刚刚摘过玉桃的树上又爆出了新芽,那坚硬青翠的花骨朵也在以可见的速度生长着。时间的流逝如果可以具象,想必便如同眼前玉桃花的开落,一念灿烂,一念成灰。
她回想着,她刚去齐云山时怀揣着那般美好的愿望,想要和夏苕华做贴心贴肺的好姐妹,想做一个人人称羡的好侍香,想一点点克服难关,踏上仙道正途,现在回想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却又像一场梦,淹没在光阴的长河中,再不见形迹。
“傻妮子,你该不会在为夏苕华骂你的话伤心吧?”伯服说道,“她很少发此恶声,但今天的话在我听来,却是有一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