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心中似是压了极重的心事和负担,偏得又无处可以倾诉。
看见他这样,雪衣没由来地想起了容霜,容霜在世之时便是如此,一直都是心事重重,却偏偏从不跟她说起半个字。
直至离开,雪衣都未能猜透她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同情夜舜,太息道:“将心比心,皇上是睿智之人,定能看得透谁才是倾心相付之人。”
“呵呵……”闻言,夜舜忍不住轻声笑开,点了点头,突然正色道:“朕……自是看得明白,只是有些时候为了维持这种平稳安宁的局面,朕必须要故作糊涂方可,你,明白吗?”
雪衣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夜舜便微微一笑,“所以,今天你的出现,不仅仅是帮了皇后,其实也是帮了朕一个大忙。”
闻言,雪衣心下骤然一凛,下意识地向夜舜看去,迎上那双冷静深邃的眼眸,心底咯噔一跳,手心里捏出一把汗来。
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却故作什么都不知,就这么任由她们带着走,他不是糊涂,而只是要把事情看得更明白!
她骤然想起临行前,他看向月贤妃时,那柔和且真诚的一笑,也许,正是因为月贤妃一直清心寡欲,甘愿置身事外,不喜这纷乱争夺,他才会那般信任、宠溺于她。
想到这里,雪衣深深舒了口气,俯下身行了一礼,“皇上,英明。”
夜舜却摇了摇头,褪去沉肃神色,浅笑道:“你不用担心,朕知你没有恶意,皇后毕竟也算得上是你和玄王的媒人,你会出面相助,朕倒是觉得你是个有心又善良的姑娘。”
善良……
眉峰顿然一蹙,雪衣在心底苦苦一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又如何能与善良搭得上边?
却是不知,这一蹙眉、一垂笑的模样落在夜舜眼中,看得他骤然一愣,继而摇了摇头,抬手抚上额头。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是频频想起她来?
“你这般清和宁静而又淡泊无争的性子,当真是像极了朕的一位故人。”说着,他的嘴角浮上一抹清浅笑痕,“她跟你一样,都很善解人意,淡泊名利,只可惜……”
雪衣抬眼看来,看到他眼底那一抹无疑隐藏的悲色,似是明白了什么,“逝者已矣,皇上节哀。”
夜舜轻轻点头,“难得你为女子,也能这般豁达。其实朕把你叫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与你随便聊一聊……罢了,若是再聊得久了,子衿怕是要着急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便先回去吧。”
雪衣便俯身垂首道:“臣女先行告退。”
而后,缓缓退出了万寿殿。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下意识地回身望去,心中一阵不安,甚至有些担忧。
夜舜,他终究是知道所有一切的。
都说君心难测,但愿今日这一行,她没有做错。
正出神时,两名宫人快步走过来,行了一礼,道:“可是三小姐?”
见雪衣点头,便又道:“皇后娘娘传三小姐前往清宁宫一叙。”
雪衣挑眉笑了笑,早已料到宁皇后定会找她,毕竟她们之间,对于彼此都还有些疑惑。
这么想着,她跟在宫人身后,不紧不慢地朝着清宁宫的方向走出,刚走出没多远,远远地就看到一行人朝着万寿殿走去,那人她方才在凤寰宫见过,正是月贤妃。
遥遥相视,雪衣微微欠身行礼,月贤妃倒是客气,点头致意,虽不多言,雪衣却感觉得到她的柔和。
倒也难怪夜舜这般偏宠她了。
刚刚进了清宁宫,尚未见到宁皇后,就听有人在身后喊道:“三小姐。”
雪衣回身,看到夜亓晟迈着大步快步走到与她并排的位置,抬手制止她行礼的动作,“三小姐免礼,本宫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刚才的事情,多亏三小姐机智,及时出面替母后解围。”
“太子殿下言重了,雪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她语气清冽,说得意味深藏。
果然,夜亓晟听了之后,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本宫全都明白,此番你与子衿一道进宫,这其中的深意便不言而喻了,有劳三小姐代为向二弟道一声谢,这份情,本宫记下了。”
雪衣点头应下,脚下的步子始终轻缓,不紧不慢,时不时地朝着夜亓晟瞥一眼,而后勾起鼻子细细闻一闻,终于,她像是确定了什么,脸色不由得暗沉下去。
夜亓晟不察,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唉,三小姐自己的事都要忙不过来了,却还不忘父皇和母后的事,实在让本宫动容,其实对于司将军的事,本宫心中一直存有疑惑,不瞒三小姐,近来本宫一直在查这件事,眼下终于有了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