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事发,着实让夜舜头疼不已,因着司颜佩谋害司兰裳一事,他已经努力一再忍让,然前后不过数日,司颜佩的丧事还没办完,司家竟又闹出假药一事,当真是忍无可忍。
裘宛芳一脸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左青和左凝一脸担忧之色地看着她,终于,左凝忍不住出声道:“表姐,你歇会儿吧,就算你不累,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呀。”
闻言,裘宛芳不由更加愁闷,在她身边坐下,担忧道:“我正是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忧虑,凝儿你想,此番老爷兜售假药、闹出人命一事若是真的,那……那整个司家就全都完了!”
左青不由得浑身一颤,连连摇头叹息道:“冤孽,冤孽啊!原本以为你找了个安稳的靠山,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下半辈子,却没想到……”
“大姑姑别急。”左凝伸手握住左青的手,皱眉细细想了想,而后神色一冷,道:“现在若是想要保住宛芳表姐和大姑姑的性命,就只有一个法子,走。”
“走?”裘宛芳一脸愕然,“走去哪里?”
左凝道:“哪里都行,只要离开司府就行。”
“可是……”裘宛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若是我们一走了之,丢下老爷一人,我……”
“你若是不想带着孩子一起给司家陪葬,就要立刻离开这里。”左凝毕竟是跟在海一霸身边见识了不少世面,又跟雪衣接触过一段时间,学到了不少东西,此时倒是比裘宛芳果断决绝得多,想到的也多。
“不管这次的事结果如何,你都要走,若只是一个误会,你随时可以回来,告诉他们你是为了保护腹中孩子便可,若是司家当真就这么毁了……”
她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意味深藏地看了看裘宛芳和左青,心知裘宛芳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倒也不怪,为了这个司家三夫人的位置,她不惜与左云决裂,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屈辱,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而今却是转眼破碎。
想了许久,裘宛芳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姨母她……”
左凝沉着脸色摇了摇头,“姑姑不同,姑姑在司家生活了近二十载,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司家的二夫人,她就是想躲也躲不掉。更何况,如今佩儿已经不在,姑姑伤心越绝,就算明知前方是死路,她也不会离开的。”
听到“死路”二字,裘宛芳浑身没由来地轻轻一颤,心底涌起一阵恐慌。
呵!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这一次是找到了一个心中所爱之人,然面对这样的境况,她终究还是退缩了。
现在,她只想能带着腹中的孩子,远远地逃离这里。
想到这里,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点了点头,道:“好,我走,我跟你走!”
身为海夫人,左凝以亲友的身份前来探望,进出倒是并不受阻碍,是以她从司府带走两个人也并非难事。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下人匆匆来报司文苍:三夫人和左夫人不见了!
司文苍豁然想起方才左凝离开时的异样神色,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凄然一笑,摇摇头道:“罢了……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走便走了吧……”
他没有把话说完,却看得出他神色之中的悲痛,其实,就算裘宛芳不走,他也早已做了打算要送她离开,她的肚子里毕竟还有他的骨肉,他不想她和孩子给司家陪葬。
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先做了选择,不声不响地离开……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仰头而笑,笑得凄凉苦涩,他这一辈子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又得到了些什么!
“老爷……”身后传来轻轻的声音。
司文苍一怔,回身看去,只见左云一身素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手中托着一只小托盘,定定看了他两眼,柔声道:“老爷一整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喝点清粥吧。”
闻言,司文苍顿然只觉鼻子一酸,愣愣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哽咽一声:“云儿……”
后面的话全都堵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走上前,拉着左云一起在树下的石桌旁坐下,端起粥碗,一阵清香扑入鼻中,司文苍心底一阵凄凉懊恼,竟是落下泪来。
“云儿,是我对不起你……”
“老爷。”左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淡笑着冲他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是我不够好,是我将老爷推了出去,推到了别人身边。”
司文苍长叹一声,一手握着左云,一手捏着汤勺,喃喃道:“我司文苍这一生一直在追求那些看不见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名利、钱财、虚荣、美色……却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唯一的女儿惨死,一生的名誉尽毁,身边的妻妾逃走,陪我到最后的只有云儿你一人……”
左云眼底骤然划过一丝杀意,看着玄王府的方向,狠狠道:“雪衣!是雪衣害死了佩儿,我左云就算是死了化为厉鬼,也要缠着她不放,为佩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