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听到这一声喊,正在桌案前坐立不安的年轻孩童顿然一喜,蓦地站起身来,不等那人行礼,便连连招手让他免礼进殿,“可是有了大皇兄的消息?”
那侍卫低垂着头,一字一句道:“回王,已经找到了阚泽的行踪,也有人透露,近来阚泽身边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依照年龄来推断,正与先太子相符。”
闻言,那年幼的楼夙王楼陌风不由瞪大眼睛,连连点头,“好……速速带阚泽来见孤王,记住,切莫要让大将军和丞相的人发现!”
“是!”那侍卫轻轻应了一声,便又连忙退了下去。
直到远远地退到殿外,他方才抬起头来,这侍卫竟是司仲卿所扮。
他匆匆走了一段路,与前面等候的几人会了面,只听其中一人低声道:“公子可是见到了王?”
司仲卿微微点头,那人便又问道:“那公子现在知道了,属下可有欺骗公子?”
这一次司仲卿没有应声,他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突然,他抬头,一脸沉肃地看着先前说话的那人,“阚泽,让你部署的一切,可都已经部署好了?”
闻言,阚泽先是一愣,继而微微欠身,道:“公子放心,一切皆以准备妥当就绪,随时可以动手。”
司仲卿颔首,四下里扫了一眼,沉声道:“这里不是商谈此事的地方,我们尽快出宫,把计划要梳理一遍,尽快动手。我们越快动手,他们的危险就少一分!”
说罢,大步向前,带头朝着宫门口走去。
身后的阚泽有微微的愣神,继而咧嘴淡淡一笑,大步跟上。
云路也有些吃惊,一路小跑跟在阚泽身边,小声问道:“主人,公子这是怎么了?”
阚泽压低声音,道:“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公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尤其是对父母兄妹亲情,念之甚深,他既是愿意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玄王妃,不惜以命相搏,那如今,让他知晓他的亲兄弟对他的思念和期盼,他又怎能不动心?”
闻言,云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难怪主人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将公子送进宫来见王一面,原来,主人这是要借此勾起公子对亲兄弟的亲情!”
阚泽没有再多说话,只是浅浅笑着,眼底划过一丝慰然。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和商议,阚泽一行人已然决定,将司仲卿的身份大白于众,他们知道,如今朝中重臣虽然都一边倒地归于巩能方一党,然,其中不乏很多保皇派是为了保护幼王、等着有朝一日幼王长大、重新夺回大权的那一天。
换言之,如果现在能找到更合适的楼夙王人选,找到真正应该继承王位的人,这些人都会立刻转投,拥护皇室正统。
已经将近月中旬,难得空中有月,虽然不圆,也有些朦胧,然司仲卿见了,总觉得心中一片踏实。
他已经收到了容毓的消息,雪衣一切安好,她已经和玄王顺利成婚,司家的事情也已经全都解决了。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还活着,所以她派来了那么多人,四处找他,其中就有流烟。
一想到流烟,他这心底就骤然一紧,俊眉下意识地又拧了起来。
此时他依旧是那一身褴褛的破烂衣服,坐在护栏上,一边仰头喝酒,一边透过窗子看着床上叠放整齐的那一套华服。
虽然没有展开看过,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给他恢复身份时穿的衣服,看得出来阚泽是用心准备的,仅仅是露在外面的金缕边都做得如此细致。
突然,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定定地落在他身边,不由回望过去,只见阚泽站在长廊的一头,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抬脚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
“公子还是不愿换上那身衣衫?”他说着瞥了一眼屋内的衣服。
司仲卿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
阚泽无奈一笑,接过来大口喝了两口,“属下知道,很多事情,当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就会突然变得难以抉择。可是公子要想清楚了,此番并非仅仅是为了救容姑娘和流烟姑娘,更是为了救楼氏和整个楼夙与水火之中。我知道让公子一人突然背负这么多,很不公平,可是这也没办法,因为你是楼氏子孙,这是你应尽的责任,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闻言,司仲卿先是久久沉默,而后长叹一声。
“我明白,该我做的事情我自然会去做,我只是……”他拧着眉,稍稍犹豫了一下。
他们心里都再明白不过,如果他这先太子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必定会有很多人想要让他复位,到那时候,他就不得不留在楼夙,以先太子、甚至楼夙王的身份留在楼夙,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正犹豫间,云路匆匆跑来,一脸惊慌,把手中的一支羽箭交到司仲卿手中,上面插着一张字条。
取下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一行俊秀的字:长公子欲于明日娶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