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淡淡笑道:“那又能证明什么?你是想说比皇上聪慧?可是古往今来,从不以聪慧论善恶。皇上或许及不上你聪慧,但他胸有大志,心念天下苍生,又岂是你能相比?你这种秉性,读的书越多,贻害世人越深,倒不是值得自耀的事儿。”
萧绍宗并不生气,依然带着笑脸道:“你可知道,我父王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为何生了我这样一个侏儒?”
齐宁一怔,想不到萧绍宗竟然会自言其短,没有接话。
“父王虽然是太祖皇帝的嫡长子,可是被夺去皇位,他这一生,都是活在恐惧之中,战战兢兢,唯恐哪一天大祸临头。”萧绍宗声音不大,宛若在自言自语:“他很清楚,只要他显出对权势的在意,就要遭到龙椅上的人忌惮,很可能性命不保,所以他多年来都将心思放在财富之上,与古董字画金银珠宝为伴,世人都觉得他只是贪图享乐,可却不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让龙椅上的人对他放松戒备,不会生出杀心。当年所谓的太宗皇帝死后,市井流传父皇该当继承皇位,但父皇却从无搭理此事,直到那位先皇帝有一次召见父皇入宫,提及此事,为此父皇回府之后,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候母妃已经怀有身孕,见到父皇患病,而且嘴里说着一些不能为外人知晓的言语,不敢让府中家奴伺候,寒冬时节,她亲自伺候在父王身边,连续十多天,等父皇病愈,她却大病一场......!”
承天殿内空空荡荡,萧绍宗的声音传开去,带着一丝酸楚。
“父王明知母妃怀有身孕的时候,不能服用药物,可是他对母妃情深,为了治好母妃,强逼母妃服药......!”萧绍宗坐起身子,摊开手,含笑道:“所以你现在该知道,为何父王会生出我这样一个侏儒?这也是拜那位先皇帝所赐!”
齐宁皱起眉头。
这段往事,他自然是不知道,他也无法确定萧绍宗有如今的身形是因为在娘胎之中受到了药物伤害,但至少在萧绍宗的心里,他如今这幅模样,罪魁祸首就是先皇帝。
“我很奇怪,为何他随口一句话,就能让父皇惊恐无比,甚至因此而害病,尔后还让淮南王府生出一位怪物世子。”萧绍宗叹道:“大了之后我就明白,因为他是皇帝,他掌握着父王和我们一家人的生死。父皇一辈子是先皇帝的奴才,而我......这一辈子似乎也注定是萧光的奴才。”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可是他们的皇位,明明是从太祖皇帝手中抢过去的,既然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父子的东西,我们为何要敢于认命,为何不能将本应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皇位自然属于有德者居之。”齐宁道:“太宗皇帝和先皇帝为民谋福,自然该当坐镇天下。”
萧绍宗笑道:“你又如何知道,如果是父王和我坐在皇位上,我们就一定不能为天下苍生谋福?”一只手轻轻摩挲着龙椅,缓缓道:“所以很早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等到我坐上这把椅子,我要以皇帝的身份告诉萧光,从始至终,他都不及我!”
齐宁长叹道:“所以在你登基之前,你是绝不会杀害皇上,只因为你一直想证明自己比皇上更有才干坐在这个位置上?”
“只可惜......功亏一篑!”萧绍宗叹道:“我终是小看了你。”随即浅笑道:“不过若是从头再来,我依然不会让他死,依然要让他看到我坐在龙椅上的样子。”
齐宁微一沉吟,才道:“如果不是地藏,我相信你还能多活几年!”
萧绍宗皱眉道:“地藏?”
“你虽然有谋反之心,可是只凭你自己,却无谋反之力。”齐宁盯着萧绍宗道:“你无须否认,是地藏给了你谋反的用气,如果不是那些魑魅魍魉,你或许还会一直隐忍下去,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背负双手,缓缓道:“所以你虽然你自己走到了悬崖边,地藏却在你背后推了一把!”
萧绍宗笑道:“看来你对地藏知道的实在不少。”身体前倾,饶有兴趣道:“地藏告诉我说,你被囚禁起来,今生只怕都无法逃脱牢笼,你又如何能够死里逃生?”
齐宁知道萧绍宗所说的定是自己被囚禁在野鬼岭的遭遇,由此看来,地藏与萧绍宗还真是亲密的很,并不解释,只是淡淡道:“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既然一心想要帮你登上皇位,如今你走投无路,她为何还不出来救你?”
“她若出来,你还敢在这里说话?”萧绍宗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你可是她的手下败将!”
“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必着急。”萧绍宗似笑非笑道:“她迟早会找上你,你耐心等待,而且不会太久。”随即发出一声怪笑:“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何必去问地藏是谁。”
齐宁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绍宗悠然道:“莫非你自己还没有察觉,你根本就不是锦衣齐家的血脉,你身上流淌的血液,与锦衣齐家没有丝毫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