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心里猛地一抽, 差点儿一头磕上了棺材板儿。
那纸人就这么扁平地糊在棺材盖上,静静的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能惹纸人生气, 不能惹纸人生气。
心里默念了几遍棺材店老板的叮嘱, 乔晚迅速推开棺材盖起身。
纸人轻轻地从棺材盖上落下来,也跟着她动作站了起来, 剪出来的身躯虽然僵硬, 但动作却很流畅, 举手投足间完美地复制了乔晚刚刚的一举一动, 两只手撑在棺材沿上, 开始往外爬。
刚爬出棺材, 不知道从哪儿突然蹿出一股火苗, 火苗沿着纸人下半身烧起, 整个纸人开始抖动哆嗦,在火苗中一点一点儿卷曲。
呼啦——
烧了个一干二净。
徒留乔晚愣在了原地。
“鬼市热闹,他们喜欢活人的样子, 出去玩玩。”
想到这儿, 乔晚收回视线,往前看了一眼。
这就是鬼市?
看上去和平常的灯会没多大区别。
花灯如星布一般,遥遥看上去, 串珠攒玉, 金光灿灿。
不远处还有三个高梳着云鬓,娇靥动人的姑娘,手挽着手,结伴而行。
乔晚咽了口唾沫, 按剑往前走出一步,正好和面前这三人擦肩而过,鼻尖传来一阵淡淡的香风。
女人的身体冰冷僵硬,泛着股瓷器般的滑滑冷冷的感觉。
乔晚突然记起来,她之前进屋的时候,好像在柜台上看见了三只瓷妇人,高梳着云髻,莞尔并排站着揽客。
瞬间,乔晚再一次毛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秉承着不乱看,也不乱说的信念,心跳虽然已经飚上了二百码的高速,乔晚顶着张面瘫脸,目不斜视地按着剑一路往前深入。
鬼,也要有夜生活的嘛,这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渡生花到底在哪儿。
这一路上,死人和活人擦肩而过,比肩而行,有面色惨白,手里捧着个头盖骨,披着个斗篷,打扮十分朋克的白骨观弟子,有提着个尸人,笑容阴恻恻的赶尸教,还有一干像之前那三只瓷妇人一样,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
刚往前走出没多远,乔晚脚步一顿,敏锐地察觉出来了点儿不对劲。
有人在看着自己。
往前一看,灯影绰绰中,有几个皮肤白细的小姑娘,手里提着个灯笼,一蹦一跳。
抬头看灯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乔晚的目光,转过头,露出一张白皙郁美的脸,肌肤丰盈,眉眼细长,像是一笔一划勾出来的,整张脸像是贴在了脸上的观音像。
女人看着乔晚,礼貌地莞尔微笑,嘴角笑意轻轻柔柔。
等在一眨眼,人,不见了。
于此同时,右手手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扣住!
灯影一晃。
乔晚迅速转身,出剑的那一刹那,心念一转,硬生生改成了手,右手瞬间劈了下去:“谁?!”
眼前闪过一片白花花的衣角,来人稳稳地架住了乔晚右手,抬眼:“陆道友,好久不见。”
衣角上绣了个金色的“善”字。
是善道书院的郁行之。
青年露出个有点儿古怪的笑:“没想到陆道友这么快就能找上鬼市。”
“怎么?”郁行之说着,往乔晚身后看了一眼,“那些朋友没陪着道友?”
乔晚面无表情:“放开。”
郁行之视若罔闻:“道友有所不知,这鬼市不受修真界世俗规矩的管制。”
也就是说,在这儿杀了陆辞仙,没人知道更没人会管!
说着,郁行之眼神骤冷。
来之前,卢长老就特地吩咐过了,要是碰上了陆辞仙,记得找机会杀了他,绝不能手软。卢长老一向体恤弟子,整个善道书院,就没有不听长老话的,就连郁行之也不例外。
可惜,他和叶锡元同年进门,卢德昌最宠爱的徒弟却是叶锡元这混蛋,这回押送碧眼邪佛回书院,也是交给了叶锡元领队。
郁行之闭了闭眼。心里虽然不甘心,但既然这是卢德昌的命令,他就一定会照办,不仅要做,还要做的比叶锡元好,好个十倍,百倍。凭什么叶锡元能是书院的大师兄,他就得屈居老二?
因此,面前这陆辞仙就显得尤其重要了,能不能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这是郁行之目前考虑的最重要的问题。
鬼市有鬼市的规矩,初来乍到,乔晚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在这儿闹事。
郁行之扣住她胳膊的同时,已经有不少善道书院的弟子默契地聚拢了过来。
怎么低调地摆脱善道书院的包围,而不引人注目。
乔晚面色不改,大脑疯狂运转。
就在这危急关头,不远处似乎闪过了一抹熟悉的白色人影。
乔晚心跳漏了一拍,紧跟着又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那条白色的人影,云鬓雾鬟,身上披着条仙气飘飘的披帛,身后背着把纤细的长剑,容色清冷。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是白珊湖!
乔晚脚尖一动,慢慢地往白珊湖的方向靠近。
“想跑?”郁行之立刻察觉出不对,挑眉笑道:“这在鬼市人生地不熟的,道友就不愿和我们多聊聊?多个人,多个伴,在这个鬼地方,总归是好,你说对不对?”
她对白珊湖的印象,基本就来自于那次利生峰顶。
乔晚也没十足的把握,白珊湖愿不愿意帮自己,不过,不愿意那也没问题,她只借她身份用一下,就用这一秒。
“不是我不愿和道友多聊聊。”乔晚客客气气地回答:“只是我刚刚好像看见个熟人,想先过去打个招呼。”
郁行之一愣。
熟人?
目光循着乔晚的方向看去。
这不是崇德古苑的白珊湖?!
心头一震,手上不自觉一松。
逮住机会,乔晚瞬间用上无相诀!挣脱了郁行之的束缚,扭身就跑!
郁行之脸色遽变,眼看着少年一路冲到了女人面前:“白道友。”
女人闻言抬眼,眉眼秀丽,就算被灯光照着,也泛着股冷意。
看了眼灯影尽头站着的这漱冰濯雪般的少年,白珊湖嗓音也冷:“是你,陆辞仙?”
白珊湖还记得她?乔晚一讶,默默地感受到了点儿受宠若惊。
不远处,少年已经和女人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