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园地处曲江池东岸,很有些来历。秦汉时期就在这里兴建了皇家禁苑——宜春苑,成为面积广大的上林苑的一部分。
当时的宜春苑中,包括著名的宜春宫,乃是利用曲江池畔天然的黄土山梁修建而成,形成了一个曲折有致的小半岛。其上树木花草茂密,曲径通幽,风光十分秀丽。
宜春宫位于曲江池西南侧,是皇帝游幸时的休息之所。
汉初称曲江为乐游园,在汉武帝时浚通了汉武泉,从而进一步扩大了曲江的水面,使其周围达六、七里之广。宜春宫也得到了进一步的修整,广植花木兰竹,使曲江风景一直驰名至今。
隋时在曲江西北兴建了都城,遂深掘了曲江池,使池水面积进一步扩大,池中布满荷花,整修了堤岸,岸边遍植柳树,其间有亭榭楼阁点缀。
隋文帝对名称中的“曲”字颇为忌讳,命令臣下为其起一个更好的名称。因为池水中荷花繁盛,便有大臣改名为芙蓉园,这便是芙蓉园的由来。
曲江池及芙蓉园内大量的楼台亭阁,有皇家所建的多处在芙蓉园内,其他政务机构及私人的多建在曲江池畔。紫云楼、彩霞亭、临水亭、水殿、山楼亭、凉堂、蓬莱山,处处景点都别具一格。
到这里来的,大多是有身份的达官贵人及他们的家眷。
贞观二十一年是个早发之年,才春三月已有了五六月的感觉。帝都长安宫殿连绵、楼阁错落,曲江池波光潋滟,芙蓉园花团锦簇、荷叶连天,这是西州看不到的。
前来踏青的帝王后妃、官宦贵妇、文人宠妓,以及为数众多的小家碧玉们丰腴而妖娆,露着大半个胸脯。
但这些风景、人物,随着新任兵部尚书高大人的家人到来,变得有些失色了。
她们的穿着没有身边人暴露,隐约的还有些西部服饰的味道。但关键的不是这些,而是她们的容颜。
她们活泼而率真,少了些做作,但所到之处如一股清新的春风,仿佛飘浮着花粉的味道,尤其是其中的两三位,几乎让那些见多识广的人们目不暇给。
人们私下交头结耳,“这是谁府上的?”
“听说是新任兵部尚书高大人府上的七位夫人!昨天才从西州赶过来的,啧啧!”
“不知哪位是传说中的柳夫人和樊夫人,就是在清心庵、卸了倭奴国使者一条膀子的那两位?”
“这还用猜?最好看的那两个、一大一小的一定是……”
“但哪两个最好看?我眼都快瞎了!再说哪个大?哪个小?怎么我看都是一般年纪,我看。”他这么一说,原来自以为认得出的,也糊涂了。
芙蓉园园监早就听到了下边人禀报,他是司农寺下属。长安的诸园、各苑长官都是从六品下阶,相当于西州一座下牧牧监的品阶。
园监大人早知道来的这些人里面有个从二品瑶国夫人,他不敢怠慢,小跑着迎上来,将高大人家的几人迎进紫云楼,点心茶水的奉上。
随后,又亲自陪同着游览了彩霞亭、临水亭、蓬莱山三处景点。柳玉如对他说,“大人公务繁杂,不必麻烦”,他这才又安排了游船,让她们到曲江池上泛舟。
丽容此时便想到了远在西州的姐姐与父母,不知她们何日才能赶过来,那时她一定会再带着她们来一趟,看看长安的繁华。
李婉清偏偏晕船,两手紧紧扒住船沿,一睁眼便看着岸边的什么东西都在浮动,她闭着眼睛对柳玉如道,“怎么比……什么还难受!”
谢金莲乐得见她尴尬样儿,笑道,“什么啊,婉清你倒说明!”
画舫的尾部就有园内配给的船工,柳玉如一瞪谢金莲,“你以为是在家里,张嘴就来。”
谢金莲吐了吐舌头,被柳姐姐训斥了也不觉得尴尬。再想想回去后,自己便可住到尚书府内宅的正房里,心情无比的好。
看看李婉清上刑一般的样子,她们在池中只玩了一会儿,便再上岸,绕着曲江池边的绿柳荫漫步。正午时园监又派人来请,说在水殿给几位夫人安排了便饭。
谢金莲不顾崔嫣的白眼,问来人,“不知长安饭价多少?”
樊莺、思晴、李婉清偷笑,知她又在算饭帐。
来人伶俐,回道,“回夫人,长安各地货物源源不断,夫人便是想吃到登州鲜贝、余杭香梗米那也是不难,而且也很便宜。”
他在前边引着说,园监大人出于对兵部高大人、及柳夫人等众位夫人的敬意,是以个人名义准备的便饭,夫人们能够赏脸,连他们做属下的都脸上有光。
柳玉如偷偷拉谢金莲走在最后,在她胳膊上狠掐一下,威胁道,“再这样小家子气,就不让你住正房,给我住厨房去,怎么到哪里也改不了管家婆的德性。”
谢金莲委屈地道,“姐姐你向来不管帐,怎知其中的难处?我不问明白,万一到时候吃过了一抹嘴,人家让我们掏多少多少,怎么办?”
柳玉如眨眨眼,答不上来,有几个听到的姐妹都笑。
谢金莲再教训柳玉如道,“我们来玩儿的,哪带有那么多?到时你这位瑶国夫人的脸上搁得住,但我这个县君的脸就不知往哪里摆。”
……
吃过饭,午后回到新府上时,她们才知道,高峻陪着崔夫人已经先头赶去子午峪了。
而管家高白、菊儿和雪莲已经将府上打扫一新,各人的屋子果然按着柳玉如的意思布置。别人不动,只是柳玉如和谢金莲的屋子打了个对掉。
晚上时,兴禄坊高府中的人都过来,庆祝高峻新家落成。高峻虽然不在,但有柳玉如在,家宴虽然简单,但气氛热烈。
剩下的这些人先是在后厅坐了片刻,出来后再到后边的亭子里、坐在石凳上醒了醒酒,然后往内宅来休息。
柳玉如入内躺下,跑了一天虽然有些乏累,但却极为清醒,听着各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她还不能入睡。
她想到了以前。
这里的每一处都与以前没什么改变,不论是前厅还是后宅,不论是前园还是后园,包括回廊左右的那些附属的房屋,后厅左侧的书房,处处都有过去的记忆。
谢金莲所住的正房,原来是侯夫人生前所住。这次柳玉如不假思索地做出决定,把正房让与谢金莲,因为她比自己好像还有些资格住在那里。
侯夫人去世之后柳玉如虽然也曾住到里面过,但她与侯君集却一点牵扯也没有,他一直住在后厅左侧的书房里。
此时连侯无双的影像也只是出现过一瞬,但模糊得很。让柳玉如感到欣慰的是,昔日从这里被扫地出门的一男一女,如今光明正大地再返回来了。
柳玉如想过许久、终于睡沉了,但她忽然听到什么地方有女人嘤嘤地抽泣声,虽然动静不大,但在夜里却显得极为让人心神不安。
她穿衣起来,到了院子里,发现樊莺、思晴、丽容等人竟然都在外边,她们也被扰起来了。
人们向她示意,哭声是从正房里传出来的。柳玉如让别人回去接着睡,只带着樊莺进去,发现她贴身的侍女也起来,无所适从,而谢金莲眼睛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