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如大声道,“她不许来,来了也不许住到我这里!”
高峻道,“信上说,吕氏在信发出后便动身了,估计再有几天便可抵达长安!不过也好,黔州不是可以安静些日子了?大不了让吕氏住到兴禄坊去。”
第二天,柳玉如控制不住,在家人面前提到了这件事情,夫人崔颖听到后忽然就决定:她要马上离开长安,到西州去。
众人都愣住,但都默然,西州对于崔夫人来说,也许是个合适的选择。
但崔嫣垂泪道,“母亲,我们都在长安,却让你一个人再返回西州去,这不大好啊。”
崔氏道,“嫣儿你不必难过,母亲有今天的结局,也不能全怪别人,自是有些因果在其中的。只是我走了却不大放心你们,你们记住,越是顺风顺水,步子越要迈稳,千万不可胡来。不过我对玉如是放心的,你们都听话也就是了。”
人们再试图挽留,但崔夫人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容人再劝,“不久便要开赛了,可我在这里必会影响你们专心练马。让我去西州料理那些产业吧,比闲在这里强。再说丽容的父母也在那里,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们做个伴儿呢?”
好几个人都哭出声来,十分的不舍,其中尤其以苏殷、丽容哭的最为厉害。这两人曾经去过黔州,对夫人的委屈知道得更清楚。
不过她们知道,崔夫人的这个决定一经作出,是万难更改了。
崔氏道,“这是好事呀,怎么都哭呢?高岷、高峪他们都在西州,我去了也有人陪。对了,我记得你们待诏大嫂三月时便有了身孕,到这时大约已不灵便了,我去了就有事做。”
柳玉如说,也好,我们大家这样两地走动着倒是不错。总之,母亲你若是想我们了便写信来,或是我们想你了,姐妹们都能骑马,难道不能一起去西州团聚?
当天晚上,兴禄坊府上的夫人们都到永宁坊来了,参加崔氏离京前的告别家宴。
人们都知道促使她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因而挽留的话都成了礼节性的,根本就没什么说服力。
于是,谢金莲负责准备车辆、路上应用之物以及盘缠,柳玉如亲自确定随夫人西行的贴身侍女,高峻挑选随行的护卫二十人,连夜将夫人的出行筹备妥贴。
天不亮,永宁坊阖府出动,送崔氏西行。
崔氏上车前,大小姐甜甜忽然也爬上车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了,非要去西州,而且把高舍鸡也要带上。
人们都去征询谢金莲的意思,甜甜与崔夫人感情很好,因为在黔州的日子里,崔氏对甜甜的呵护都要强过谢金莲了。
女娃如能一同去西州,这次离别中所充斥的浓重的悲伤意味,也就被冲淡了不少,仿佛只是一次最为平常的暂离。
女娃很快便会想念她的娘——谢金莲。有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家便会有再次重逢的理由。
谢金莲没有意见,当时再把高舍鸡也叫起来,人们手忙脚乱地打点两个孩子的出行。
再问那位一直独身的教书老先生,谢夫人往常优厚的酬金、让他毫不犹豫说愿意去西州,于是西行的队伍又壮大起来。
坊门一开,车马便隆隆出府,众人出了金光门、又往前送了三十里。崔夫人挑起车帘与众人挥别时,看到柳玉如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而且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悲伤的意味。
崔氏放了心,将甜甜搂在怀里,她感知马车晃动,与长安渐行渐远。
……
柳玉如等人在回城的途中,便商量一起回西州的计划。众人决定,大约在八月的赛事过后,她们必要骑马回西州一趟。
众人回府后刚刚坐稳,便有家丁进来禀报,说黔州的吕夫人到了,马车就在府门外呢。
柳玉如顿时柳眉倒竖,感觉母亲崔氏急忙地离开,恰是像有什么心灵上的暗示,如果再晚个把时辰出门,便与此刻门外之人撞上了。
她不说请人进来,而是吩咐家丁道,“你引着她去兴禄坊。”
家丁问道,“柳夫人,小人到兴禄坊以后该怎么说呢?兴禄坊老爷的院子一直是上着锁的,要不让管家亲跑一趟?”
樊莺道,“让你去便去,指给大门就可以了,谁让你操心院子里?难道我们有钥匙?”
家丁在夫人们这里遭了抢白,也摸不清什么思路,低头出来时正碰到管家高白,便请管家的示下。
高白道,“你问我干什么,就按柳夫人说的办!”
家丁出来,看到由黔州来的吕夫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们是怎么回事?这么半天一个人也不接出来,难道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吕氏吩咐黔州随行而来的护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车赶进去。”
家丁拦着道,“夫人,不可!”
吕氏道,“连你也敢小瞧我,等我回禀了黔州,就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家丁慌忙说,“夫人莫怪,小的刚进去回禀时,柳夫人着实费了一番难,永宁坊这里真的是一间空房也没有了。柳夫人说,吕夫人正是该去兴禄坊,那里本来就有夫人与五老爷的正宅。而在这里就差着一辈,夫人的起居总有不便。”
吕氏道,“笑话!即便要安顿我去兴禄坊,就不能先到里面坐坐、喝口茶水润润嗓子?!你再去回禀,让她们无论谁,出来个人迎一迎!”
家丁可不傻。柳、谢等位夫人不高兴,可以将黔州吕夫人挡在大门外不闻不问,可自己不行。
于是他再跑回来,“柳夫人,门外吕夫人说,她从黔州远道而来,正想同夫人们讲一讲黔州的事,说她不必急着去兴禄坊。”
谢金莲与柳玉如耳语,“黔州还有母亲呢,不知她眼下怎样。”
柳玉如斟酌一下,问家丁,“她真是这样说的?”如果吕氏真是这样说的,柳玉如就有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