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用性命博取来的这个机会,悉勿祁也是重视无比,不敢浪费,趁着石天王对自己尚是欣赏有加,连伤势都来不及做仔细处理,草草收拾一番便又连忙返回。
一俟返回王帐中,悉勿祁便将此行目的和盘托出,包括伪汉刘昌明派遣使者诓骗他们部族、要将他们招引南下套内种种。
当然在其言辞中要小作修饰,并不会直言如何窥破刘昌明的破绽,只说其父刘务桓深知目下天命大势所归,一心愿意臣服于大赵天王雄威之下,不愿与窃弄汉国名义的刘昌明有所勾连。
“刘昌明不过只是一个杂胡败类,更没有才力统率勇健之众,如今北逃入套正是他大祸临头。我父长久以来都盼望能够携带部族势力呈现天王陛下,得知南面扰动之后,愿意发尽卒力,为陛下攻取河南之地,使大赵天威彰显于河套。又担心才力不能匹敌,军败身死还是其次,只怕有污天王威名,所以遣我奔行万里来奉请天王诏旨。”
此前处理伤势的时候,悉勿祁也向旁人稍微请教礼节,天王帐下武士因见他颇得天王欣赏,于是便也不吝赐教一番,如此应答起来才更有条理。
石虎闻言后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表现,很明显对此兴致乏乏。一则河套远离他目下的势力范围,根本还不在他筹算之内,他眼下正因山西事务忧愁不已,更没有心情再去考虑那么边缘的地域。
二则他所以还要召见悉勿祁,只是单纯的对这个人感兴趣,对于铁弗部则实在不放在眼中。此一类的杂胡部族,本身便族众稀少,声名也不彰,若是地在赵国近畔,愿意全族依附作为义从,因这悉勿祁的勇猛表现,石虎倒还有些兴趣。
可是彼此之间相隔数千里,其人遣使远来,无非想要借势于赵国、狐假虎威,作自己的图谋打算罢了。所以进献河南地云云,他自己能不能攻下来还在两可,石虎更加不指望能够从其中获得什么好处。
对于边塞、漠南的诸多势力,石虎真正能正眼瞧上一下的也仅仅只有鲜卑代国而已,特别是什翼犍归国之后诸多创举,隐隐已经有了一统漠南的气势。石虎作为什翼犍的恩主,一方面是不乏自豪,另一方面也希望什翼犍能够给他提供一定的实质性帮助。
这个铁弗部不过只是代国的附庸,结果却派遣使者绕过代国来向他表示忠心,可以想见也不是什么恭顺的良善之辈。给其稍作名爵封授倒是简单,一句话的事,但现在石虎还在勒令什翼犍出兵助他平定山西,就不得不考虑越过什翼犍对其附庸指手画脚,什翼犍会因此有什么想法。
换言之,这个铁弗部分量还不够让石虎直接将之收为鹰犬,授以名爵。所以他对此难免兴致乏乏,听过也就算了,摆摆手驱退了悉勿祁,过后便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之后石虎的主要精力还是继续对山西进行施压,一方面将已经大大扩充的乞活军逐步调回冀州,驻扎在太行山东侧的各个山陉附近,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挥军西进的架式。另一方面则勒令代国尽快组织两万人数的漠南胡部义从逼近雁门,由北面配合他对并州的整体施压。
可是随着时入初夏,山西的局势却又发生了变化,原本并州在石虎的催压下已经渐渐不稳,甚至不乏豪强派人翻越太行山来主动联络。
然而五月的时候,本来不被石虎放在心中的那个伪汉刘昌明居然向石生投降,石生对此也是喜出望外,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将刘昌明接纳下来,并封之为西河王,将平阳周边原本的汉赵残余包括一部分内迁的氐、羌之众交由其人统率。
这两方本来是南北两方霸主各自爪下残余,本就在苟延残喘、掰指度日,可是一旦联结起来之后,反而又有了整合的气象,令得并州原本已经动摇的局势渐渐回稳。
另外还有一桩变数是对晋军不利,那就是晋军在向陕北推进的过程中,由于刑令太过严酷,令得陕北生活的大量氐、羌大规模的退避出逃。而这一部分人众的出逃,所投奔的首选目标自然就是石生与刘昌明联合起来的这股势力。
这一问题,虽然对晋军有不利,但整体影响并不大,晋军目下士气如虹,此前刘昌明十数万乌合之众都被追打得分崩离析,惶惶如丧家之犬。而且正因其势大,所以才残酷的打压陕北的氐羌胡众,这些胡众即便是出逃,不过是稍稍延缓其灭亡的宿命。
可是如此一来,对石虎的影响就大多了,因为他眼下还并没有下定决心是否出兵并州,只是通过施压震慑。然而大量氐羌胡众的涌入,则难免要将他的施压效果抵消一空,甚至于早前已经派人来联络沟通的并州豪强都渐渐绝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