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的气氛格外紧张,尽管童贯极力隐瞒消息,但纸包不住火,西线军大败的消息还是被京兆府的官员秘密上书蔡京,整个朝廷的高层都已知晓。
大内总管李彦更是不会替童贯隐瞒,立刻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天子赵佶,赵佶极为震怒,一连两天在宫中大发雷霆,砸碎了无数碗碟茶杯,宫女宦官们都吓得战战兢兢,他们很少看见一向轻言细语的天子如此怒火万丈。
黄昏时分,十几名宦官从内宫飞奔而出,跑去通知各个重臣,天子要召集军政议事了。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重臣都没有回家,他们知道今晚一定会有紧急议事,不多时,十几名重臣从各个官衙赶来。
蔡京坐在一顶轿中前往延福宫,轿子是从隋唐的舆辇发展而来,舆架四周加了围挡,加了顶盖,无惧风雨,也有了隐私,在宋朝已经极为普及,《清明上河图》中随处可见,就算是普通人家也能使用,不过轿子主要是给女眷使用,男子一般骑马或者骑驴。
皇宫内不准跑马,但不少大臣上了年纪,步行也吃力,轿子就成了皇宫中很实用的通行工具。
“蔡相公请留步!”
这时,蔡京听见后面有人在叫自己,似乎是太尉高俅的声音,他立刻吩咐道:“停轿!”
轿子停了下来,蔡京从轿中走出,只见高俅气喘吁吁从后面追上来。
“我已经晚了,想不到高太尉比我还晚。”蔡京笑眯眯道。
高俅奔上前,喘了两口气道:“正好有点急事耽误了。”
高俅和蔡京并肩而走,高俅小心翼翼试探道:“看来西征大败的传闻属实啊!”
“哎!”
蔡京低低叹息一声,“确实令人意想不到,也让人很难接受。”
高俅向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相公不觉得这是好事吗?”
蔡京淡淡道:“这要看从谁位置来理解了,对西夏或许是好事,可对我们大宋则是极为不幸,太尉说是不是?”
高俅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立刻改变语气,打了个哈哈道:“那是!那是!伤亡如此惨重,实在太让人愤怒了。”
“我们还是乘轿走吧!别让官家等久了。”
蔡京显然无心和高俅多说,高俅只得返回自己轿子,两人各自上了轿,侍卫抬着他们快步向延福宫而去.......
延福宫两仪殿内,蔡京意外地发现太子赵桓也在,虽然太子也参加各种礼仪大朝,但商议重要军国大事,太子似乎还是第一次出席,这让蔡京心中感到一丝异常。
“天子驾到!”
蔡京无暇细思,只听侍卫一声高喊,众人纷纷站起身,在一队宫娥的簇拥下,赵佶铁青着脸走进了大殿,十几名重臣一起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
赵佶挥了挥手,他在龙椅上坐下,努力将心中怒火平息下来,半晌才缓缓道:“想必众卿都知道朕为什么要召集各位前来商议,朕今天已经接到童贯的快报,说西征遭遇了重大挫折,也就是承认传闻是实,西线军队已经全军覆灭,现在还剩东线军队在石州苦苦支撑,众卿说说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一起向蔡京望去,他是百官之首,当然应该由他先表态,但赵佶却望向了太子赵桓,“太子先说吧!”
赵桓今年才二十岁,身材中等,皮肤白皙,长得温文尔雅,前些年他比较活跃,加上酷爱打猎,常常和一些权贵子弟出城游猎,但自从父皇让三弟赵楷去苏州查办朱勔后,赵桓突然变得成熟了,再也不和权贵子弟厮混,整天深居简出,大臣们也很少看见他。
赵桓走出列,深深行一礼道:“父皇,儿臣也知道军法如山,败必惩,胜必赏,赏罚分明才是为帅之道,不管童太尉有千般理由、万般解释,在他手上丧送了十万大军和无数钱粮辎重是铁的事实,所以儿臣建议立刻撤销其两路经略使之职,责令其回京接受质询。”
赵佶点了点头,看来儿子一番话说在他的心坎上,但他并没有立刻下结论,这才看了一眼蔡京,“蔡相国的意见呢?”
蔡京早有腹稿,他走出来向天子和太子行一礼,不慌不忙说:“虽然童太尉的西线大败应该追究责任,但老臣认为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毕竟征讨西夏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东线依旧在激战,如果东线能像之前那样发挥神勇,连战连捷,说不定也能扭转整个战局,那么作为主帅,这就是有功而非有过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蔡京居然替死对头童贯开脱,着实让众人大感意外,大家还以为他会落井下石,趁机扳倒童贯,不料他却是却是在替童贯说情,众人面面相觑,想不通蔡京怎么会在关键时刻手软了。
赵桓心中着实不满,立刻质问蔡京,“请问蔡相国,指挥无策,导致十万大军全军覆灭,近百万石粮食、数十万件兵甲和无数攻城武器被敌军夺走,这个责任该谁来承担?退一万步说,就算有特殊原因才导致失败,那特殊原因又是什么?朝廷该不该问清楚?至于说他进京会影响东线,那更是无稽之谈,指挥东线战役是由种师道全权负责,和童太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