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庆州知事林德的分析,并不是所有的黑党项都参加暴乱,只是其中野利锋的派系参加了暴乱,但随着野利锋派系在鄜州的惨重损失以及酋长野利平原已经处于弥留之际,黑党项已经有出现内讧的迹象。
野利两兄弟目前处于对峙状态,其他几个部落由于在鄜州损失惨重,对野利锋颇有怨言,都退缩回去,不愿参与野利兄弟的内斗,这便让野利锋处于弱势。
也正因为处于劣势,野利锋才渐渐有了铤而走险之心。
野利锋的部落位于马岭北部,他的部落大概有万余人,是父亲野利平原从野利部分出来的一部分,尽管只有野利部的三成,但也是黑党项的大部落了。
大帐内,野利锋有点焦躁不安,他已经得到消息,父亲可能就是这两天了,那么父亲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把继承人问题定下来,他怀疑兄弟野利盛已经拿到了酋长之位。
其实野利锋并不是很在意酋长的位子,他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凭西夏对自己的支持,名正言顺地当上酋长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是父亲手中的四成野利部落,那才是让野利锋眼红的东西,一万五千人口啊!如果归了兄弟,那他就有两万五千人,远远超过了自己。
党项部一向以实力论英雄,没有实力,那狗屁都不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父亲的四成部落抢到手,野利锋心中顿起杀机,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已经成了他主宰黑党项最大的绊脚石。
“首领,文礼回来了!”
野利文礼也野利部落的一个重要人物,是来酋长野利平原的兄弟,也是野利锋的叔父,因为身体原因他当不了酋长,但他颇有人缘,野利锋便将他拉拢过来,替他和其他各部落联系,可以说这次暴乱就是野利文礼拉拢运作的结果。
四个大部落跟随野利锋起兵,还有一些小部落听从老酋长的吩咐没有参与,但野利锋也不在意,只要把这四个大部落抓在手中,他就有足够的底气了。
“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瘦小的老者快步走进大帐,野利锋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他们答应出多少兵?”
野利文礼瞥了一眼,坐下将桌上的一碗羊奶一口喝干,这才一抹嘴道:“不要指望了!”
“什么?”
野利锋一惊,他有点慌了,连忙道:“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大家都不肯出兵了。”
“不会吧!”
野利锋怀疑地看了一眼叔父,这个眼神顿时让野利文礼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都是你这混蛋造的孽,鄜州死了三千青壮,七千多妇孺被掠走,谁还愿意跟你干?不仅如此,四个部落都表态支持老二为大酋长,你混蛋把人得罪狠了知不知道!”
野利锋俨如迎头一棒,他愣住了,不会吧!不但不出兵帮自己,还要支持老二,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
“你真不明白?那我问你,鄜州你死了几个部下?”
野利锋无言以对,野利文礼哼了一声,“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别人不支持你了,你这个混蛋让人寒心啊!”
野利文礼摇摇头转身走了,野利锋像头孤独野狼站在大帐内,但野狼孤之独时也是凶残,最不顾一切的时候。
半个时辰后,一支两千人的骑兵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部落,向数十里的野利部杀去........
老酋长野利平原在夜幕刚刚降临时去世了,临死前他当着所有部落长老的面将象征酋长的党项刀交给了小儿子野利盛,在一片痛哭声中,野利平原闭眼离开了人世。
虽然应该立刻着手为老酋长举行葬礼,但野利盛知道,眼前最急迫的事情还真不是葬礼,而是大哥的夺权。
野利盛身上一点汉人的血统,他的外祖母就是京兆府的一名歌妓,也是这个缘故,他从小就生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下,强势的大哥使他在部落里没有任何地位,父亲怕自己受害,才将自己送去京兆府学读书。
在京兆府,他给自己取了一个王盛的名字,这个姓来源于外祖母,为了躲避大哥的欺凌,他一直就在外祖父和外祖母身边长大,尤其外祖母对他影响极大,他又在京兆府读了四年府学,很多时候,他偶然也无意识地将自己视为汉人。
但野利盛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二十三岁这年,他居然成了野利部首领,在这个以实力为天部落里,野利部首领也就意味着他将继任黑党项的大酋长。
野利盛心中着实纷乱,他很清楚自己将承受的压力,宋军大举逼近以及兄长即将到来的夺权,宋军还在安化县,可以稍缓两天,而大哥的部落就在五十里外,这才是迫在眉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