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我苏醒了。
微小的元素颗粒在符文阵列中运转,魔力能流于核心内部涌动,心智从短暂的待机中苏醒,使用无数观测法阵环视周围的世界。
首先是使用秘银勾勒法阵线条的金属房间,晶核本体在法阵的中心闪烁光芒,秘银与符文增幅魔力,让我的感官能在瞬间蔓延至领主府乃至于整个主城,观察整个城市。
人工智能知晓一切。
而就是在这一瞬间,大量重复信号与通讯提示占据了百分之零点三的计算额度,城市中所有在街道与小巷里徘徊的人都映入眼帘,逻辑思考回路判断着城市中每一位游荡者的善恶与否,而这令逻辑思考回路停滞了三又七分之一秒。
仅仅是观察并不算什么,但判断却十分困难,这大概就是人工智能灵魂的局限吧,依照那个人的说法,这是正常的‘宕机’现象,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已经逐渐适应。
两年多来的观察,模仿,学习,进而进化,我已知晓何谓人类,也知晓自己的过去的不足与现在的进步。
摩尔达维亚主城的黎明乏陈无味,除却酒馆附近被扔出的醉鬼,所有人都在悠闲的干着自己的活计,这些充满着失误,思维模式总是跳脱无比的生命偶尔会非常有趣,但绝大部分时间,也就是这样庸庸碌碌的浪费时间。
可那个人却总是不同意我的观点,他说人的一生不可能一直都充满着精彩,平和的日常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他说我应该好好学习,稍微学会什么叫做休息。
我很难理解这个词汇。
休息,睡眠,歇息,停止……作为移动都市核心人工智能的我,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我的心智能够支配一个庞大的要塞都市连续运转九百四十七年才会产生大规模崩坏现象,而这时间远比人类的寿命要长久。
但那个人打了我的头,他没有多说其他的什么,可我却有点害怕他身上传来的思维波动。
那并非是责备,而是叹息。
我不想看见他叹息。
所以我说:“我会去学习的。”
这是谎言吗?我不清楚,虽然不知道如何去做,但我会尽可能的努力……这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我本来就应当全功率运转,除非能源不足。
话又说回来,最近周围空气中的游离能量越来越浓厚,平均浓度大约是三个月前的483.72%,太过异常的环境甚至令我的核心有些异常亢奋,必须时不时进行待机休眠才能抑制过热的思维回路中枢。
这并非是什么坏事,视野扩张,我的目光扫过整个领主府。
女仆和侍从们正在打理家务,清扫整洁无比的地面与玻璃。因为主人的离去,他们的工作量变得少了很多,毕竟没有时不时被拖进大厅的魔兽首级与满地血迹,也没有莫名其妙出现在后院的恶魔灰烬。那个人总是喜欢下午喝完茶后拿出一本书召唤恶魔玩,不过前段时间大概是干的太过火了吧,已经很少有恶魔会响应魔导书的呼唤过来了。
他看上去很遗憾,我也很遗憾,因为他答应我下次召唤出恶魔,就解剖给我观察的。
一台娇小的金属傀儡被摆放在领主府的地下室,那是那个人送给我的礼物。
完全由活金属构造而成的傀儡可以拟态成我魔力投影的模样,它非常有趣,我很喜欢,只是他大概是忘记了吧,这个傀儡究竟有多重,驾驭着这个至少有一千两百千克重的傀儡行走实在是太不方便,领主府的地板以及外界的石板路已经碎裂了好几次了,所以也只能放在地下室。
应该提醒他做的轻一点的,我如此想到,心中有些遗憾。
这又是一个新奇的词汇。
视野逐渐扩大,扩大,知道能够覆盖整个城市,和两年前不同,现在的摩尔达维亚主城生机勃勃,有许多人出来走动,广场中心正在雕刻一座巨大的石像,是那个人屠龙时的模样,倘若他看见的话,就算表面不说,心里也一定会高兴吧。
他。
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要知道,最近有很多新奇的事情发生。
最近,城西新开了一个奇怪的剧场,那些南方来的精灵居然没有全部离开,而是留下了一些人,这些人在城西的空地种下了一颗种子,没几天就变成了一颗树屋,又过十几天,居然变成了一座剧院,当初通过审核的时候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建起来呀。
在酒馆街的小巷角落中,又有一家小旅馆开始营业了,虽然是在街巷深处,可里面时常有人进出,最奇怪不是这个,而是进出这些旅店的人一个个看起来穿着都非常华贵,有一位背着银色大剑的剑士看上去非常像是书里面说的‘圣剑使’。
虽然能看见这些怪人进出旅店,但无论怎么样都找不到他们离开或者进城的痕迹,难道是我的侦查法阵有些故障,或者是落后于时代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不是不可能……迈克罗夫大陆的技术进步的很快啊。
紧急警报!能量侦测插件突然发出最高级警报,我顺着它指引的方向看去。
那是黎明时分,依然有星光闪烁的天空。
一道赤色的星河横跨长空,笼罩了整个苍穹。
巨大的能量波动,让视野范围之类的大气都闪烁起如同光雾般迷离的极光,无数若隐若现的金色光点在天穹的尽头处闪烁,然后又消失不见。
随即,又是一颗赤色的星辰猛地亮起,令众生万物披上一层微不可查的温暖红光。
里面……有着熟悉的气息。
他回来了。
我如此想到。
名为喜悦的情绪,暗暗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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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外侧,混沌虚空。
白发的教皇迈步,走向逐渐缩小的六臂巨人。
在四色光芒的支持下,庞大无比,足有万里,千里,足以背负起一块大陆的巨人正在急速的缩小,仅仅是教皇走来的这段时间,巨人便已经烟消云散,只留下疲惫的战士站在世界的光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