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老,接下来您来吧。”就在场中不少圣域对“缔约者”这三个字暗自思量之时,这位大佬对着身边不远处一位火红短发长须的老者说道。
“终于轮到老子了!”那老者嘎地怪叫一声,就如夜枭打破夜的寂静一般,让那位神无量眉头就是一皱。
不过这位老者视若不见,自顾自地抬爪便写,对,就是爪子,他的手真的是和鸟爪什么的差不多,不但干瘦,而且指甲超长,看着就挺恐怖的,然而他的题字却与个人的形象风格似乎完全不搭:
『吾乡有一山一水,吾城有三山四水,吾国有九山七水,吾陆有二山十四水。此陆之外,若天界,若地界,若玄黄诸界,又皆有几山几水?吾甚想一一见之。』
题完之后,在落款“缔约者,火老八。”之后,这位老者又是一声怪叫,转对那位神无量道:“怎么样,小子,老夫没丢份吧?”
神无量自鼻孔中轻哼一声,目光下垂,显是不屑回答。
这位名火老八的老怪却是如打赢了什么胜仗似的洋洋得意地对场中一位女子道:“小丫头,该你了。”
那是一位样貌四十左右的女子,形象端庄,气质高华,如冰如玉,闻得老者此言,微微展颜一笑,也不多言,抬腕虚写道:
『昔年乘舟荡水千里,殊觉快意。不意抬头,仰观天上浮云,忽生乘舟不如乘云之念。而后云亦乘矣。如今,复想乘日乘月,坐看天地悠悠。』
她的落款是“缔约者,蓝水心。”
而后,她又转向在场一位男子道:“方兄,请!”
一位仪态甚为温文的男子点了点头,凭指而书道:
『大风树难阻,大日云难封。吾心比金石,岁月亦难为。尔今且漫行,静养以待机。』
他的落款同样是一个“缔约者”,然后是“方知久。”题完,这位微微一笑,于场中稍一打量,便略作扬声地对其中一位老者道:“老友,你来吧。”
一位看起来六十左右的老者迈步而出,却正是那位疆域内遭受到最大破坏的“草原王”。
这位老者还是沉思了一会,然后才写道:
『千载前无吾,千载后亦当无吾。纵胜过千千万万人,亦不过处天地之一瞬。念此怆然。此意前人当有之,吾今与之共悲。后若有来者见之,亦当与吾共悲乎?悠悠苍天,诸神在上。亿万众生,暮归何乡。』
其字里行间颇有一种沉沉寥落之意,应不止是修行之困,更多的或还是和草原蒙受的大难有关。写完之后,顿了半晌,这位老者招呼了场中的另一位圣域。
如此这般,不断地轮换起来。
而界碑之上,从上到下,字迹亦一行行地增多:
『魔法学徒,法师,大魔法师,圣域,两百年间,吾行四步。愿拼余生六百载,再作向前一步添。』
『中旬月,常将天地都照彻,待晨晓,不知不觉,光影都消失。纵夕夕归来,光再皎洁,亦把浩然让与日。吾乞乘月上,去向大日边。』
『心无二,有二则妄,行无二,有二则歧。人间路,一步错,步步差。所谓修行,不外是知向何处立身,知向何处行。圣域之上,亦如是哉?』
……
『若把一日作一生,则知任一个日升月落都不容错忽,如此,则八百载岁月,亦为悠悠。人生如梦,梦里几番纵横。归去之日,吾不恨也。』
『天寒旋回暖,叶落复还生。吾人去后,归向何方?吾心有恨,恨物有反转,而人无轮回。』
『若无天,吾不生,若无地,吾不存。天生地存,是以知吾之贵。因知吾之贵,是以贵此身。不惧此身殁,但忧此身殁后,愧此地天。』
……
『登圣不觉地遥,井中但知天高。何处长竿可借,助我冲上云霄?』
『纵有四极,横有八方。万载几人,笑立苍茫?』
『少年之时,吾与一城千名学徒争长短;中年之时,吾与域内百名法师竞高低;老年之时,吾与国中区区数子论先后。今时今日,不为长短,不为高低,不为先后,但叹一声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自草原王起,诸圣的题名基本都是帝国,某某,而题名的顺序,其实也基本是按照在场诸人表现出的实力高低来的,也因此,作为新晋圣域的叶尼,理所当然地排在了最后一位,其题名位置和安山久并非前后,而是相隔了足有三十多位:
『昔登卡拉多山脉,但见千山垂首,大地低徊。吾是有悟,但从高处着眼,则一切滞碍,皆不复为滞碍。修行之路,亦如是乎?』(毛里球斯帝国,叶尼。)
叶尼题毕,也是在场诸圣,一一题遍。
看着界碑上的百十行字,场中众人,一时俱时无语。良久之后,一位圣域忽地轻轻说道:“若是那一位在此,不知会题何物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