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夏鸿升就起来了。

泾阳集上的商人已经出了摊，正在进行着寻常一样的准备工作，以应对待会儿热闹而忙碌的早市。

夏鸿升独自站在泾阳集的入口处，仰着头极目远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出现。

距离近些的商人看着这个身影觉得熟悉，因为天不大亮，所以也看不真切，觉得像是公子，却又觉得公子起不来这么早。

就有人掌灯过去看。

提着的是马灯，如今已经用的很广了。因为有了煤油，人们发现煤油灯比以往烧得那些动物油脂或是植物油脂的灯要明亮的多，加之夏鸿升有意推广，故而蒸馏石油的时候做出的汽油上交给了国家，出来的煤油则以低价售卖，煤油灯就用的广了。而煤油灯中，又以马灯用的最广。因为有玻璃罩子，防风防水，且容易替容易挂，如今已经成为长安周边出门人的标配。其他的地方，此物也随着驿道与路人而渐渐推广着。

“真是公子！”提灯过去看的那人走到近处，看清楚的夏鸿升的面容来，于是叫道：“哎呀，公子，这天儿还冷着呢，这么早的，您站这儿也不嫌冷？老汉这里炉子中有煤火，您快来暖和暖和！”

“不冷了，都四月了！”夏鸿升笑着朝那老汉摆摆手，说道：“我在这儿等人，老丈且自去忙活吧！这马上天一亮，人就多了。”

那老汉看夏鸿升不过去烤火，于是回过头，抬手朝自己摊位那边招呼了一下，比划了几下。

马上，就有一妇人匆匆跑了过来，一手端着碗汤，一手是一叠鸡蛋饼。

“那公子您吃些东西吧！这么早，想来公子也是空着肚子等人呢！”那老汉说道，那老妇人端着东西，一个男童跟在老妇人身后，麻溜的就摆开了一张小方桌和一把小马扎。

夏鸿升接过来东西，放到桌上去，摸了摸那幼童的脑袋，道了声谢，然后又对老汉说道：“今早上可不行了，不是我不愿吃，实在是等的人要紧，他不来，我也不敢吃啊！你且先将东西放过去，待会儿我带他去你那里吃早饭——你可打理得干净些啊，到时候别跟咱泾阳集出丑。”

“大人物？”老汉吃惊的看着夏鸿升：“连公子都得等他到了才能吃东西？！”

“公子放心！”老汉十分严肃而郑重其事的对夏鸿升保证了一下，然后说道：“老汉遵照这公子定下的规矩来，寻常东西都收拾的干净着呢！”

夏鸿升点了点头，刚要说话，旁边又跐溜出现个人来，手哗的就伸到了夏鸿升的脸前头，手里也端个盘子，里面油纸包着几个足有夏鸿升一张脸那么大的散发着肉香的包子，愣愣的对夏鸿升说道：“俺爹让俺把这给公子，说是公子站在这儿饿得慌！”

“大松哥儿，公子说要等人呢，现在吃不成东西哩！”那幼童奶声奶气的仰着头对那人说道。

这人叫柳大松，身形魁梧，不过脑子却有些不好使，有点儿轻微的唐氏综合症，有些憨傻。

“那汤热，饼子也热，坐下来吃花时间，这包子拿着几口就啃了，公子先偷偷啃几个包子压压饥，要等的贵人也瞧不见的。”有一个老汉跑了过来，说道，正是那柳大松的阿爷。说完，又补充到：“老汉拿蒲扇扇了好几下，包子眼下不烫嘴了。”

夏鸿升看他热切，觉得盛情难却，加之肚中也的确饥饿，汤和饼都烫，喝着也慢，几口包子倒也快。于是掏出几文钱来，就要往盘子里面放，一边放，一边说道：“也好，正是饿了，先偷偷吃个包子压一压，待会儿等人到了，再去喝汤。”

“不行不行，公子待咱们这些人都没个架子，咱们整个庄子要不是遇上了公子这般的主人家，哪里有如今的好日子。咱得记着公子的好，要再问公子要钱，那就丢了良心了。”说完，那老汉将包子往夏鸿升手里一塞，转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