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林文健,廖小清,孙丽,曾思琪,韩琳,钟嘉慧等十几个梁娅同学的到来,让清冷的家里多了分热闹的生气。每个人都走上去和梁娅拥抱,让她节哀。梁娅红肿眼睛着点头,想哭,但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韩琳,周书几个平时快嘴快语的女生在王勃眼神的示意下,又去安慰程文瑾,尽量捡些轻松的说,什么小时候自己的爷爷奶奶去世,她们不懂事,和表弟表妹们在一边哈哈大笑,像家里办喜事一样的疯玩,结果被大人打,教育,然后才明白遇到丧事要严肃,不能笑的。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有趣,倒是把从昨天到现在眼角就没干过的程文瑾给逗笑了。
不过是含泪而笑,笑中带哭。
这却是王勃希望看到的状态。还是和他上辈子的经验有关。上辈子母亲离世办丧事的那几天,如果有人在身边,不断的陪他说话,悲伤和哀痛就会隐藏起来;而一当他独处,周围一旦变得安静,亲人逝去的伤痛便会如洪流一样泛起,将他淹没,难以自拔,恨不得自己也跟着死掉。王勃之所以叫一大帮人回来,就是为了把程文瑾和梁娅身边的气氛闹热闹一点,不让两人感到孤单。程文瑾是外地人,现在又辞了职,并没有多少交心的,可以安慰她的朋友。而她远在魔都的父母,哥姐,要明天才能坐飞机赶来。
上午九点,梁经权的大哥打来电话,让程文瑾和梁娅回乡下去,灵堂已经设好了,道士也请了过来,还差一张遗像,他们没有弟弟的照片,让程文瑾找一张去照相馆放大带回去。
程文瑾找了一张梁经权的两寸免冠半身照。出门之前,梁娅和她妈妈将昨天晚上买的黑纱拿了出来,亲自给梁娅的十几个同学别在了手臂上。两母女自己也在头上披上了一挂长长的白布。
老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昨天晚上天黑还不觉得,大白天再看戴着一头白孝的程文瑾和梁娅,那种凄苦柔弱中的绝世风情,当即把王勃看得一愣,心头涌出一股异样。
但马上,王勃便开始在心头暗骂,骂自己不是东西,都这种时候了,脑海竟然冒着大不敬的龌蹉的画面,实在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之后出门,一行十几人坐三辆车去照相馆放梁经权的遗照。王勃的桑塔纳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就没离开过梁家;唐建找的则是她妈工商局的一辆金杯,说是可以多拉几个人;而孙丽,则直接把他老汉儿现在的座驾皇冠开了过来。班上其他尚不知孙丽底细的人见了,无不侧目,看孙丽的目光都有些变了。孙丽自己倒是落落大方,毫不在意的样子。
在照相馆放遗照的时候,老板问程文瑾是要黑白照还是彩照。
“这个,还有彩照吗?”程文瑾疑惑的问。
“有啊?怎么没有?而且是越来越多了。毕竟比起彩照来,黑白照冷不丁的瞧一眼,实在是有些吓人。”照相老板说。
程文瑾还在犹豫,王勃便在一旁小声的开口:“程阿姨,就给梁叔放一张彩照吧,没那么冰冷,看起来也要温暖,那个……音容宛在一些。”
这个当然也是王勃上辈子的经验之谈。当时母亲死后他就选的是彩照。后来他一个人,每当遇到艰难的时刻,他都会将母亲的遗照取出来看一看,对着照片说说话,那个时候,他便感觉母亲音容宛在,仿佛就在他的身边,给予了他继续走下去的莫大的勇气。如果是黑白照,他便不一定“敢”了,虽然那是他妈,但夜深人静,天人永隔之下,也难免会感到恐怖。
当王勃带头,开着三辆车来到梁经权农村老家的时候,不论是梁经权的父母,哥哥嫂嫂,姐姐姐夫,抑或是其他的亲朋好友,都有些吃惊。
而当看到三辆车里面走出来的都是一群“孩子”之后,就更是吃惊了,私下里纷纷议论,猜测着众人的身份。
下了车后,对着摆放在堂屋中梁经权的遗照,以王勃为首的十几个学生纷纷取香,点燃,拿着香作揖,三鞠躬,顺便嘴里念念有词,说两句“梁叔叔走好,别挂念”之类的话。
王勃在为梁经权上香的时候,看着对方那张由两寸放大到12寸的遗照,便把昨天晚上想的,要照顾好对方的妻女和理想中的情/人默默的在心头念了一遍。除了这个,对着这位从认识以来便一直和自己作对,看自己不起的男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